尽管生活在一起,张海量也尽量避免与秀梅碰面,做完事,关了大门,他便进了自己的住处,看书,练习碑帖,到天完全黑了,才从后门走到汀泗河边,看着河面上川流不息的木船,竹木排,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发呆。
日子在冇像王玉莲担心的秀梅会大吵大闹中过了上十天,这天夜里,张海量在汀泗河边转了一个大圈回来,刚进正堂屋,见秀梅的房门冇栓,一束灯光从房内泄了出来,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侧耳听了里面的动静,见屋里冇得任何声音,心里一喜。“难道她有意在留门?”他暗暗问了自己一句,犹豫了一下,抬手想推门,又放了下来,将眼睛贴在门缝里往里一看,只见秀梅坐在床边飞针走线绣鞋垫,脸上洋溢着他冇见过的笑容。“难道她在给我绣鞋垫?”张海量又问了自己一句。他清楚地看见秀梅手上绣的是一只大脚男人的鞋垫,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人,不是给他还给哪个呢?张海量一阵窃喜,鼓足了勇气,抬手轻轻推开了门,走进门去。
正沉浸在绣事中的秀梅听见开门声,一惊,抬起头来,看见那个鬼男人进门来了,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冇吓得大惊小叫,反而十分平静,紧盯着他那张鬼脸。
“你么样进来的?”秀梅平心静气地问了一句。
“你的门冇关。”张海量看着秀梅娇美的脸,淡淡一笑,满眼洋溢着爱怜。
“我忘了,你出去。”
“你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女人,你也不是我的男人,快出去,我要栓门。”秀梅突然打断了张海量的话,开赶了。
张海量有些失望了,将目光滑到秀梅手中的鞋垫上。
“这不是你的。”秀梅看见海量在看她手上的鞋垫,落地有声地说。
张海量失望了,低下头,转过身,慢慢走出了新房。
看见鬼男人走了,秀梅呆呆坐了一会,起身关了门,上了栓,又坐回到床边继续绣花,只是脸上冇得了刚才洋溢的笑容。
张海量回到自己的住处,关了门,倒在床上,望着黑乎乎的帐顶发呆,他很清楚这个女人心里有人,从她那洋溢的笑容上他看得出,这个男人已经占满了她的心,至于这个男人是哪个,他估计得到八九分,本来他打算把他当亲兄弟待,到他有么需要时,他全力帮他,现在他开始思考如何妥当处理他与他的关系。
下午下了一场小雨,天仍然乌朦朦的不开,冇得月光,星光透进房来,冇点灯的房内好黑。张海量躺在黑暗中想着如何把他今后的事办亮,办得明明白白,不能丢人,他这个家丢不起人,汀泗桥这么大,天南地北,九省十三县的客商在这里进出,家丑扬出去,就不止是汀泗桥的人晓得,那就天下人都晓得了,那张家的脸面就要丢尽,以后有了儿女,后人也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天,又下起了小雨,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涌起的忧愁,慢慢笼罩着秀梅,她的心仿佛被一股忧潮漂起,在茫茫潮水中漂荡,找不到归处,不知不觉中停了针线,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窗外滴落的雨,仿佛看见那个她日思夜梦的人就在这淅淅沥沥的雨中,在雨帘中,在夜蒂里,他看得见她,她却看不见他。“你在哪里?”秀梅在心里哀伤地呼唤着,好想他突然出现在窗前,就是隔着这个牢门一样的石窗也好,她只要看一眼,仅仅看一眼。但是,无论她在心里千呼万唤,他也没出现,她冇看见。秀梅失望了,慢慢合上双眼,两行清泪无声地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她没有抬手去擦,任它流,流,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