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量见娘进门来了，转头对她笑了笑，摇了摇头说不痛。

  “冇得法，我崽，你忍让一点，日子久了她就好了。”王玉莲安慰了儿子一句。

  “我晓得，娘。让她打几巴掌，出出心头气，她好过一点。我晓得，她长得那么灵醒，不是我命载得了的。”

  “我崽命苦，不是那鬼炮伤了你，你也灵灵醒醒，配她绰绰有余。我崽聪明，忍一口气，把心给她，让她留在这个家里，以后有儿女她就好了。”

  “只要她愿意留在这个家，我给她做牛做马都可得，打几巴掌我受得了。”张海量对娘苦苦一笑，叫娘不要为他担心。

  王玉莲见儿子不伤心，心放了下来，为儿子的宽怀大量欣喜不已。她很清楚儿子说的是真话，这么灵醒的女人，不是他载得了的。

  “崽，你这样宽怀大量对她，日子久了，她就是铁打的心都要熔。”王玉莲边说着抚摸着儿子那满是疤痕的手。

  “娘，你去忙，我静一下就出去看病人。”

  “好。只要她乖乖在这个家做人，娘也忍。”

  “我们把她骗进门就已经对不住人了，再不对她好一点，忍让一点，她心里的结解不开，日子就过不下去。”

  “我儿聪明。”王玉莲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边往门外走边说：“老天瞎了眼，让我聪明儿受这份罪。”

  再说秀梅一上街，左邻右舍看见都暗暗吃了一惊，轻轻叹息着，窃窃私语着她的美艳，都理解她为么事被海量吓疯了。只是因为海量在汀泗桥是大名鼎鼎的郎中，救过不少人的命，平日又乐于助人，十分和善，大家只同情这个女人好端端的，如果不进张家大门，疯不了，冇得人说她一支鲜花插在了一堆牛屎上。

  秀梅上了街，如入无人之境，完全冇得新嫁姐的羞涩，也看不见人们的交头接耳，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在那些年轻男人身上睃，看见背影像她铭记在心的那个男人，便紧跟几步，到跟前看一眼他的脸，又失望地往前走。

  兰香远远跟着少奶奶在街上转了一上昼，到快吃中饭了才紧跟几步，走到她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少奶奶，叫她回家吃中饭。

  秀梅突然发现兰香在跟着她，紧盯着她，问了一句：“你在跟我？”

  “不。”看着少奶奶冷得让她后脊背发凉的眼光，兰香连忙摇着头，说是太太叫她来的，怕少奶奶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晓得那个牢门，你以后不要跟我。”说完话，秀梅转身匆匆向春寿堂走去。

  进了春寿堂大门，秀梅又突然看见了那个鬼男人，见他正在给人看病，看见她进了门连忙低下头，她一阵无头火又起来了，几步走上前去，抡起巴掌“叭叭”抽了他两巴掌，转身匆匆上了上堂屋，进她的新房门去了。

  张海量同样低着头冇动，等秀梅收手走了才抬起头来，笑着安慰被吓呆了的病人两句，继续拿脉，问病，开方，施药。

  从此以后，疯疯癫癫的秀梅只要不开心就走到张海量面前，不管有人冇得人，抡起巴掌左右开弓，搧他几巴掌转身就走。张海量总是低着头受着，等秀梅走了，又继续做他该做的事。张海量挨打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日子久了，大家也见怪不怪，街上的人对张家的议论也渐渐少了。

  接下来的几夜，天一黑秀梅就栓了门，就是兰香和婆婆叫她出来吃夜饭，她宁愿饿也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