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出去。”
秀梅看见兰香跟进门来了,连忙把她赶出门去,“砰”地一声关了房门,上了栓,从床后提出围桶,解开裤,坐在围桶上解了一泡小手,起身系好裤带,提着围桶出了门,进了后院,打开后院门,出门后,见门外是一块用竹篱笆围起来的菜地,将围桶的尿倒进菜地里,打开篱笆门,到汀泗河边反反复复洗这围桶。从这一天起,汀泗街上的人见得最多的是张家少奶奶在汀泗河里洗围桶,一日几次。张家人见得最多的是少奶奶手上成日拿着抹桌布,将她房内的桌椅,床前的蹋板,床,梳妆台,甚至门框,门坎,擦了又擦,总说这屋龌龊,他们再也冇看见少奶奶进过茅私。
张家刚娶进门的少奶奶疯了,这个消息被那两个牵亲妈带出了春寿堂大门,不久便越传越邪,传得东西两街的居民都晓得了,只是大家听了以后,都唉声叹气,摇头说造孽。
秀梅确实变了,变得很少说话不说,往日挂在脸上不落的笑容也不见了,成日皱着眉,好像满腹心事,冇得人晓得她在想么东西。
这两日办喜事,春寿堂冇开门接待病人,坐诊郎中张海量也冇露面。今日宾客散尽了,张海量睡了半天一夜,养足了精神,打算摆开诊桌,开门行医。天一亮他便起了床,出门轻手轻脚地打水洗了口,洗了脸,怕声音大了弄醒了堂客,她出门来看见自己又吓晕过去 。放下洗脸盆后,张海量几大步下了正堂屋,到下堂屋拉开门栓,打开大门,摆好诊桌,出门过早后给家里人买回了油条、米酒,到药房整理药柜。
这两夜兰香冇到自己的房内睡,在新房内守着少奶奶,见她睡了便扒在桌上睡一会,少奶奶一有动静她便惊醒了,到听见她发出淡淡的鼾声才又趴下来打盹。也许是秀梅见到的“鬼”吓得她冇睡踏实,昨日终于弄清楚了那不是鬼,是人,是把她娶进门来的她的男人,昨夜她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到天大亮了才翻身起床。兰香见少奶奶起床了,连忙站起来跑到厨房打热水她洗脸。
正在烧水煮米酒打鸡蛋的王玉莲见兰香来打水,晓得儿媳起床了,轻轻问她少奶奶昨夜睏得么样。兰香点头说睏得好。王玉莲的心又松了一些,叫兰香服侍少奶奶洗了,引她来过早。兰香应了一声,端着铜脸盆出了门,进新房,见少奶奶坐在梳妆台前梳头,连忙放下水盆,走过去,从少奶奶手上接过梳,轻轻帮她梳着。
“你今夜回你屋里去睏,不必在这里守我,我不会去找死。”秀梅看着镜里一脸憔悴的自己的脸,轻轻对兰香说。其实,她还有一句话冇说出口,今生不找到那个她一见倾心的男人,她死不瞑目。
“嗯。”兰香熬了两夜,实在熬不住了,听少奶奶叫她今夜回自己的房内去睏,她有些高兴。
秀梅梳好头后,站起身来走到脸盆架前准备洗口、洗脸,叫兰香也赶快去洗脸。兰香答应一声出了门,匆匆跑回自己的房内拿木脸盆打水洗了口,洗了脸,又跑进少奶奶房内,见她已经洗完了,伸手要扶她去后院厨房内过早。
“以后你不许扶我,你做你自个的事,不要成日跟着我,我跟你一样都是苦命,我娘家也不富贵,我冇得那么娇气,我在娘家也成日烧火弄饭,打猪草喂猪,帮我娘洗衣。我以后的衣裤我自个洗你不必管。”秀梅轻轻推开兰香的手,轻轻对她说,对这个张家特地为她买来的秀气丫环,秀梅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