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心灵的原乡
■庞步高

  时光如流,离别故乡已多年。岁月的风,吹皱了容颜,却吹不散那深深烙印在心底的故乡情。每每忆起故乡,心中便如燃起一团火,温暖亦温柔。

  我的故乡,那鄂东南的小山村,宛如一幅镂刻人心的山水画,永远定格在记忆的深处。它的面貌,是一种模糊的惆怅,似梦里依依的挥手别离,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故乡三面环山,一条狭长的土路伸向外面的世界。这里土地肥沃,风景优美。记忆中,故乡最美的地方是北面的白云水库,终年碧水澄澈。水库旁有一座山,名叫木鱼山,山中有一洞,名曰木鱼洞。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些僧尼在此诵经念佛,每日木鱼声不绝,故得此名。小时候的我们,总喜欢在里面捉迷藏。洞内石钟乳林立,怪石丛生,阴森森冒着冷气。洞中有洞,环环相扣,或与外界相通,或上升,或下沉,真是鬼斧神工,令人惊叹。

  故乡的夏天是最迷人又充满诱惑的季节。几番暴雨过后,河水涨了几篙,两岸的杨柳郁郁葱葱,落日的余晖映在河面上,像镀了金似的泛着光。刚学会游泳的我们,一放学,就迫不及待地跳入水中,心中的热情像暴雨后胀满水分的土地。这时,水花飞溅,欢声笑语响成一片……直到太阳落山了,河水变成黝黑色,我们才恋恋不舍地上岸回家。这是童年中最深刻的一个细节,是我心中一支天籁的歌谣。

  因为游泳,我挨过父亲的几次打,那些挨打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变得非常温情,且充满诗意。一闭上眼睛,脑海里立即浮现一幅由稻田、水牛、杨柳、村庄组成的牧歌式的田园风光。十岁那年夏天的一个中午,天气燥热得令人发慌,知了在树上喊得声嘶力竭。父亲睡在耳门口,鼾声如雷。发子、刚轱的脑袋从门旮里伸进来,小声叫道:“高伢子,这个这个!”两个手指弯成7字形,往里扣两下,这个暗号是大家心照不宣设定的。我看了看睡得正香的父亲,便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门,飞快地朝河边跑去。

  脱了衣裤,迫不及待地跳入水中,头浮在水面上,惬意地享受着这自由自在与快乐。什么作业、书本、学习全都见鬼去吧!当我游得正欢的时候,有人告诉了我父亲,父亲又惊又急,操着一根竹条急匆匆往河边赶来。来不及了,父亲快到河边了,我吓得魂飞魄散,衣服也顾不上穿,像一匹野马从水中跃起,光着身子飞也似的沿着田埂狂奔起来。田畈上乡亲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这一对父子在田野狂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而我最终因体力不支摔倒在水田里,全身都是泥巴。父亲强压住满腔的怒火,把我从水田中扯回家去,命我跪在地上,竹条劈头就打来,还没挨上几下,我就哭成一个泪人。母亲心疼极了,连忙拉住父亲施暴的手。晚饭时,母亲对我却是百般呵护,面条底下藏着两个黄灿灿的荷包蛋……事隔多年,每当我忆起此事,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就浮上我的嘴角。

  离开故乡这么多年了,为了生活,我四处奔波,岁月的风霜毫不容情地爬上我的额头。然而,每当生存的压力让我心力交瘁的时候,总会让我想起故乡那精神的家园,心里就会莫名地温柔起来。无论走多远,那份眷恋与牵挂,始终萦绕心头,永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