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24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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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控制欲让我窒息

  倾诉:怜芳

  性别:女

  年龄:32岁

  学历:本科

  职业:自由职业

  采写:记者黄兰芬

  时间:4月19日

  婚纱照上的笑容越温柔,越衬得现实婚姻里的裂痕刺眼。

  丈夫瀚飞“剪碎”的不只是连衣裙,更是怜芳试图舒展的翅膀。从微商货品被扔进垃圾桶,到每笔开支都要报备,婚姻似乎成了怜芳的牢笼。

  那个揣着培训宣传单的下午,怜芳决定开始重新拼接被剪碎的人生……

  A 岁月并不静好

  我和瀚飞的婚纱照一直挂在客厅显眼的位置,照片里他搂着我的腰,我靠在他肩上,阳光在我们脸上洒下温柔的光。

  来家里做客的朋友总说:“小芳真是好福气,找了个又稳重又会赚钱的老公。”

  他们不知道,因为瀚飞一句话,储物柜里多了条被我剪碎的连衣裙。淡紫色的雪纺布料像受伤的蝴蝶翅膀散落一地。

  这条裙子是闺蜜陈露送的。有天,瀚飞走进卧室,手指勾着衣架冷笑:“三十多岁的人穿得跟大学生似的,不嫌丢人?”

  四月份第二个星期六,我整理这条紫色连衣裙,数着布料上的锯齿状裂痕,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加班到晚上10点钟的我在公司楼下等车,瀚飞撑着伞从车上下来,裤脚溅上泥点也浑然不觉。“这么晚回去,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那时,我觉得他十分让人安心。

  整理连衣裙的时候,五岁的女儿朵朵举着画画本跑进来,我慌忙把布料塞进垃圾袋。“爸爸说带我去科技馆看机器人。”女儿兴奋地转着圈,蓬蓬裙摆扫过我的膝盖。

  我摸着她细软的头发,想起近期家长会上,老师对我说的话,“这孩子最近变得特别听话,回答问题前总要看看周围人的脸色。”

  裙子丢入垃圾桶后,手机在围裙口袋震动,是电商平台上客户发来的消息:“芳姐,那批儿童防晒霜什么时候能发货?”我快步走进厨房关上门,水龙头开到最大。

  几个月前我在小区妈妈群试着卖母婴用品,瀚飞发现后把整箱货品扔进垃圾桶的样子突然浮现,他当时愤怒的样子像极了撕碎猎物的野兽,“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

  油烟机的呼呼声里,我打开微信查看钱包余额,显示是327元。

  这个月月初,要交朵朵的绘画班费用时,瀚飞把信用卡账单拍在茶几上,对我说:“三月份家庭生活开支比往常多了15%。你以后买菜可以多对比几家。”沙发上还留着当天被他攥出的褶皱,就像我们婚姻里那些永远抚不平的裂痕。

  B 他时常贬损我

  那天,我将装着裙子的垃圾袋丢入垃圾桶后,就进入厨房做饼干。突然,储物间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我冲过去时看见朵朵坐在地上,打翻的收纳盒里滚出我尘封的相册。

  八年前旅游合照从里面滑出来,照片里穿碎花裙的我在海边张开双臂,身后是十多个欢呼的朋友。那时我是公司的骨干,周末活动丰富,不是登山就是骑行,朋友圈总有人调侃“怜芳的足迹能点亮半个城市”。

  “这是妈妈吗?”朵朵指着照片里大笑的我问。我这才惊觉,上次和闺蜜喝下午茶已经是半年前的事。那天出门前瀚飞正在看股市行情,头也不抬地说:“陈露离了两次婚,你少跟她学些乱七八糟的。”后来他来接我,在甜品店玻璃窗外盯着表,不停地催促我。

  烤箱计时器刺耳地响起,我取出烤焦的饼干。朵朵懂事地递来盘子:“爸爸说晚上想吃红烧排骨。”我想起当天早上买菜时,生鲜超市的收银姑娘塞给我一张宣传单,社区正在免费培训整理收纳师。她把单子折成小方块压在我的芹菜底下,眼睛亮晶晶的:“芳姐手这么巧,肯定能考到证书。”

  浴室传来吹风机的声音,瀚飞那天比平时早回家。我摸着围裙口袋里被体温焐热的宣传单,听见他哼歌。

  “我要去参加社区培训。”我把切好的水果放在书房桌上,显示器蓝光映着瀚飞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敲键盘的手停顿两秒,“什么培训?”

  “整理收纳师培训,每周五下午两点到四点。”我盯着他衬衫,上面有朵小小的木槿花刺绣。这是他让我缝的,当时他说:“你也就做点针线活还像样。”

  当时,鼠标点击声突然变得密集,我知道这是他烦躁时的习惯。“又是陈露撺掇的?说过多少次别和她来往了……”

  “这次不是。”我打断他,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坚定,“朵朵明年要上小学,我想……”

  “你想什么?”他转过椅子,眼睛微微眯起,“去年你说想考营养师证,结果教材在书架上落灰。前年报插花班,最后作品呢?”瀚飞嘲讽的话脱口而出。

  我攥紧口袋里宣传单,内心十分疼痛:“这次不一样。朵朵幼儿园的王校长说,幼儿园招后勤管理人员,有证书的话比较……”

  “后勤?”瀚飞嗤笑一声站起来,阴影笼罩住我,“你知道现在就业市场多残酷吗?很多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

  C 重新建立自我

  当天深夜两点,我躺在客房的床上刷整理收纳师培训课。我忽然听见主卧门轻轻响动。瀚飞的拖鞋声停在客房门口,呼吸声透过门缝传来,大约几分钟后,脚步声转向厨房。

  我轻轻翻身,打开手机加密文件,里面是一张张账单,过去三年每一笔家庭开支都详细记录着。这些原本是为应对瀚飞查账准备的,此刻在冷白屏幕光里,突然显出别样的意义。

  培训课第一天,我在教室最后一排整理笔记时,陈露的微信突然跳出来:“芳芳,律师说你这种情况可以申请离婚经济补偿。”我手一抖,笔记本上划出长长的墨迹。我一抬头,看见讲台上老师正在演示衣物折叠技巧。

  回家路上,我去了趟律师事务所。玻璃门映出我的身影,这让我想起海边那个肆意张扬的自己。前台姑娘递来温水时,我注意到她涂着星空蓝指甲油,这颜色要是被瀚飞看见,肯定又要说“像巫婆的毒药”。

  上周朵朵生日那天,瀚飞准时下班,和我一同为女儿过生日。在吹生日蜡烛前,朵朵突然说:“爸爸,妈妈今天笑了很多次。”女儿说完,我和他同时愣住了。

  吃完蛋糕后,我鼓起勇气对瀚飞说:“培训结业考试后,我想去多打印几份简历,去找份工作。女儿上小学后,我空闲时间也多了,我不能一直在家里。”

  说完,家里变得十分安静。他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墙上的欧式挂钟滴答走着。

  在我们长达七年的婚姻里,第一次,我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而没有被他打断。

  (文中人物为化名)

  记者手记

  砸碎精神牢笼,长出自由翅膀

  那件被剪碎的紫色连衣裙,像极了套在怜芳身上的精神枷锁,那些以爱为名的管束,叫人窒息。

  控制欲强的人心里,伴侣就像提线木偶。瀚飞嘲笑妻子穿紫裙子“装嫩”,扔掉她辛苦进的货,连买菜都要查账,这些控制像密不透风的网,把怜芳困在“好妻子”的模子里。更可怕的是,连五岁女儿都学会看人脸色,这种压抑像会遗传的病。

  可再严实的牢笼也有缝。怜芳深夜看培训课的手机光,照出多少被困在糟糕婚姻里女人的觉醒路。她曾想过考营养师、学插花,都被丈夫的冷嘲热讽浇灭。

  这次不同,她偷偷记下三年账本,把丈夫查账的工具变成自己维权证据;在整理收纳课里,她把被撕碎的人生一片片拼起来。

  这场自救的珍贵,在于它撕开了控制型婚姻的双向魔咒。控制者用管束填满内心空洞,被控制者在妥协中失去自我。怜芳在律师楼看到的,那个涂着星空蓝指甲油的姑娘,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当她勇敢说出要找工作,不再是丈夫眼里的附属品,而是在重新定义妻子和母亲这两个词。

  这个故事提醒困在控制型关系里的女性,只有自我成长,才能砸碎精神牢笼,长出自由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