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遗忘的那些童趣
■游强进

  打开周作人作诗、丰子恺插图的《儿童杂诗笺释》,在冬日暖阳下吟读起来。读毕如 “啼彻檐头仿绩娘,清风乍起夜初长。关心蛐蛐阶前叫,明日携笼灌破墙”(捉蛐蛐)、“鲇鱼飘荡日当中,蝴蝶飞上碧空。放鹞须防寒食尽,莫教遇着乱头风”(放风筝)等描写童趣琐事的诗句,看到小区里偌大的活动空间里却鲜见运动嬉闹的孩子们,不由得慨叹时光的流逝和时代的变迁。

  从充满童趣的游戏中获得的快乐既难忘又怀念。虽不可与今天同日而语,但今天的孩子大抵是难以体会到的。那时男孩有喜欢玩的游戏,女孩有中意的活动。细捋起来,像斗鸡、跳马、放风筝、跳房子、跳皮筋、滚铁环、打撇撇儿、丢沙包、踢毽子、打陀螺、捉蛐蛐等,恐怕有二三十种之多。

  先说 “斗鸡”。同学们分成两边,各自单脚站立,另一条腿盘起,用双手抓住脚踝,蹦跳着用前突的膝盖撞击对方。操场上,我们就像一群好斗的小公鸡,嗷嗷叫着向对方冲将过去,虽然由于重心不稳、失去平衡或遭对方撞击而摔倒,但会立刻爬起来继续斗下去。一个学期下来,膝盖上的淤青便成为勇气的印记,成长的标志。此外,抓石子和打“撇撇儿”也是男孩子乐此不疲的游戏。把大小适中的小石子放到地上,先向上抛出手中的一粒石子,在这粒石子还没触地的时候,同样只能用这只手迅即抓起地上的石子,抓得越多越好。而打“撇撇儿”也是看似简单却也不易的游戏。那时的我们到处找吸烟的大人要,满世界找五颜六色、品牌各异的烟盒,最多的就是 “大公鸡”“黄金叶”“大前门”“圆球”“飞马”等,最好的也就是“中华”“永光”了。把这些烟盒叠成三角形,就是一个“撇撇儿”。叠好的“撇撇儿”平放到地上,用力将另一个“撇撇儿”猛掷到它旁边,借助掀起的风力将平放在地的“撇撇儿”掀翻,便告胜利,翻起的那个“撇撇儿”便被收归囊中。

  玩游戏,自然少不了女同学。她们的拿手戏便是跳皮筋、踢毽子。一根长长的皮筋,在她们的双脚跳动下却可以变幻出无数花样。在童谣声中,皮筋的高度渐渐升高,从脚踝升到腰间,而脚灵腰软的女同学们却可以轻松翘起脚来,从腰间压下皮筋并按在地上继续跳动。除了跳皮筋,踢毽子是最常见的游戏。阳光洒在空地上,几个女同学围成圈,目光紧盯着翻飞的毽子。毽子时而高飞,时而低旋,她们用脚内侧、外侧、脚尖或脚跟轻轻一挑,毽子一次次腾空而不落地。偶尔有会跳的男同学上来客串一把,表演 “蛙跳” 之类的高难动作。

  在我喜欢的游戏中,还有滚铁环。铁环是用粗铁丝拧成的,家境好一些或有些门路的,会用废旧自行车的钢圈代替。滚铁环就是用另外一根前端带弯勾的直铁丝推送着铁环向前滚动。我刚开始滚铁环时,铁环总是不听使唤,东倒西歪、快慢不均,向前滚几下就会 “咣当” 倒下。但兴趣总会让困难让路,我会一次次扶起铁环,一次次摸索平衡的技巧。渐渐地,便能稳稳推着铁环滚动,还可以转弯、绕障碍。铁环滚动的轨迹,就像我成长的足迹,从歪歪扭扭到笔笔直直,一路向前。

  童年的游戏虽然简单甚至简陋,但在游戏中,我们学会了观察、思考、判断、分析 ,而这些远比书本上的知识更让人受益终身。打“撇撇儿”告诉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掌握分寸,恰到好处才能达到目的;滚铁环让我们懂得,只有学会平衡与坚持,才能实现愿望;抓石子锻炼了我的手眼协调能力,更培养了专注与耐心;有的游戏会有输赢,它同样教会我,生活中有时候虽然会需要点运气,但更重要的是坦然承认和接受输赢的结果。面对输赢,公平竞争,团结协作,正是伴随人生最需要的态度和行为。

  童年的游戏带给我们最纯真的快乐、最真挚的友谊和最难忘的记忆。当 AI 改变了生活方式,当DeepSeek替代了脑力算力,今天的孩子仍然需要充满童趣的游戏。我最想看到的,是孩子们下课以后,如同一群群兴奋的小鸟,扑楞着一双双欢快的翅膀,飞向操场、奔向空地,嬉闹玩耍,游戏娱乐,真正像古人说的那样,“昔为童稚不知愁,竹马闲乘绕县游”,“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