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上的一天
喻雪金

  晚上坐在村委会里,外面不时响起雷声,让我莫名的焦躁。推开窗户,冷凛的寒风刮得我脸庞生疼。路灯下可见琉璃般的雪子从天空籁籁下落。这场雪来得迅猛而彻底,极其张扬的伴着雷声而来,是罕见的雷打雪。

  天刚破晓,我急急的打开大门,满眼只见白茫茫的一片。门前的树上挂满了一串串冰棱,形成了雨淞。两棵茶杯粗的樟树已经折断,倒伏在地上。触目所及,所有的东西都晶莹剔透。

  顾不上吃早饭,我就出了门,发现地上的雪是硬的,所过之处居然没有一丝痕迹。原来踏雪无痕并不是传说。终于到了村里的主干道,支书和几个志愿者已经等在那里,铲车还没有来。我抽空给分布在各组的志愿者打电话,得知他们都在组织铲雪和帮助老弱人群,心略略放下了。

  铲车来后,四台挖机铲车同时作业,到下午时主干道应能露出柏油了。稍微放松下来的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站在我边上的阿莲婶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一把扶住我嗔道:“你这伢,患有糖尿病也不注意点。我就知道你们早上肯定没吃,煮好了面条在灶上温着。”阿莲婶家在公路边上,我们很快就到了她家。她揭开锅盖却发现面已坨成一块了,说要重新做,被我们拦住了。吃好面,阿莲婶又拿出几根细草绳,让我们绑在鞋上防滑,又给我们每人一根棍子,让我们走路时撑着。她的细心和贴心,让我在雪天感到了最简单最真挚的温暖。

  我们几个人正商议着到各组去开展工作,支书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支书的听力不是很好,接电话时习惯开免提。电话刚接通,我们便听到了那边咽咽的哭声。原来是九组的脱贫户星叔吐血了。来电的是他的儿媳,她已给医院打过电话,120的车子实在来不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副主任老徐想起赵湾今天有人结婚,请了几辆四驱车,应该能去县城,但婚车送病人不吉利,也不知人家是否答应。我试着给那家户主打去电话,对方听明情况后马上答应了。在这样极端的灾难面前,人们空前的团结友爱。

  我来到上畈时,组长带着一群志愿者在努力破冰。扬镐、耙锄、两齿锄、铁铲甚至凿子、铁锤一齐上阵,一片忙碌的景象。老党员成叔的鼻尖上挂着清鼻涕,我提醒他赶紧擦掉,别一会成冰棱了。接过成叔手里的扬镐,一镐下去,却只砸出一个小小的窝,等到这条不到一公里长的入组路见黑后,我的内衣全部汗湿了。

  六点多,喜叔又打来电话催我们去吃饭,之前他已打过好几次电话催。到喜叔家时,菜已上桌,他拿出酒杯让我们喝一杯御寒。怕后面的事还很多,我不敢提杯。

  吃完饭,点开村里的微信工作群,看各组报来的图片和工作开展情况,虽然受灾情况严重,但人员尚安全。我长吁了一口气,匆匆赶回村委会参加镇里召开的视频会。

  晚上躺在床上,虽然累了一天,我却毫无睡意。气象台预报今晚会有新一轮降雪,作为一名驻村干部,雪带来的不是景致而是召唤。但万物都有其独特的规律,就像夜幕降临后,黎明注定会如约而至。待到春雪消融,我们定能看到繁花盛开。这样想着,我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