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故乡多年,但故乡的味道却始终停留在味蕾里,就像“人在异乡,胃在故乡”这句话说的,没有忘却。偶尔想起一道祖父曾做过的菜肴——猪脑汤,便会泛起丝丝缕缕的惆怅和怀念。
少时在老家孝感,随祖父母一起生活。祖母操持家务,祖父务工扶持生计。那时人们收入普遍不高,家常便饭除了萝卜白菜就是咸菜和酱菜,逢年过节会有一点猪肉或牛肉、羊肉改善伙食。现在人们习以为常的甲鱼、乌龟、蛇、海鲜等等,则是饭桌上极难见到的。凭着祖父曾被日军抓去做苦力在厨房帮工的经历,祖父会在过年的时候拿出一道真正物美价廉的当家菜——猪脑汤。
所谓猪脑,就是猪的脑髓。在中医里,猪脑是可入药的,所谓“筋胀有猪脑,冷药有蛇床”。但在日常生活中,猪脑既是食材,也是药膳,叫做“以形补形”。尽管传说猪脑“损男子阳道”,但架不住猪头较猪肉便宜和“食脑补脑”的大行其道,擅长烹饪的人们多会选择买上一个猪头,既做卤菜,又能熬汤。在今天的豆捞店里,猪脑就是很普通的一道食材。而在彼时,也只有在过年时,我们的味蕾才能吸吮到它的滋味。
准备年饭的时节,只见祖父挟带着一阵寒风从早市回来,从背篓里卸下一个硕大的猪头,刮毛、涮净后,在沸水里略微焯过,先用利刀剔下猪头肉、割下猪耳朵,以作卤菜备料,然后用斧头将猪头一劈为四,便将它们全部倒进大锅里。煮上半晌功夫,揭开锅盖,但见一股肉香飘到鼻尖,一团团犹如凝胶一股的猪脑浮上锅面,映入眼帘。这时把浮沫撇去,添进姜片、蒜头、辣椒、精盐和味精,那香喷喷、热腾腾、软融融的猪脑汤便引诱着我们端起碗来,等待着祖父为我们打上一碗。诸多香气交织、真窜鼻腔,一碗下去,真叫做大快朵颐、大呼过瘾。当风卷残云般看见锅底,我的肠胃已经被它征服了。
在那个虽拮据但平实的年代,祖父用他勤劳的双手为我留下了故乡的味道。今天的人们衣食不缺、用度有余,市场充盈,物流发达,快递方便,再不会只有等到过年时才有机会享受美食。而今天泛起味蕾的记忆,除了怀旧,更有陶醉在“山野万万里,余生路漫漫。日暮酒杯淡饭,一半一半”恬静生活里的意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