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20日,我市著名作家李专的“幕阜山家乡书”长篇散文系列《路自通山》由长江文艺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
“幕阜山家乡书”《路自通山》以深情的笔触书写通山极具地域特色的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以宏大的视野从时光的流变中把握通山优势产业发展过程和现状,以现代意识和当下语言在乡村振兴的语境中描摹山乡巨变,文风中有古意,笔墨中见细腻,思想与意趣共相呼应,该书出版后在社会上尤其是文化思想界引起热烈反响,受到广泛欢迎。
该书的出版,让好山好水好风光的通山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
■山不碍路,路自通山
人类对家乡有不同的情感,一个作家走出了故乡,但永远离不开故乡,他的创作也会有故乡的烙印。
李专是阳新富池镇人,富水发源于通山县、崇阳县和江西修水县交界处三界尖北麓。《兴国州志》(明嘉靖修):“兴国为郡,环抱皆水,而鱼湖之利为大,故曰富川、富水,而出江之口曰富池”。
文化如水,水脉亦文脉,作为一个涌动着丰富文化的流域空间,作为阳新、通山两县的母亲河,富水凝结着两县的历史记忆和文化积淀,也是一直汩动在李专心间的乡愁。到三界尖去探寻富河源头,成了萦绕在李专心头几十年的梦。
2021年11月9日,李专与通山文友一起,从通山冷水坪出发,到三界尖探访富水河源。“这个源头,是从三块石头支撑成的三角形的石孔里流出,这个出水口在一片极苍翠的竹丛中,水就从竹丛中流过。石孔由三块石头构成,刚好也是个三角形,像极了三界尖的形状,造化神工。”
2021年5月,李专与文友一起爬上了通山太阳山最高峰——海拔1656.6米的老崖尖。老崖尖巅峰极危险,三面临深渊,李专与一行人手脚并用爬上山巅,“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风光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无限的想象空间,让他勇气顿生,内心也燃起了一股无往不前、无高不攀的无穷勇气和力量。
通山通山,通通是山,通山县志记载的境内有名的山共计308座山,2021年来,李专专程采风通山30多次,爬了20来座高山。在写《路自通山》的过程中,李专不是在爬山,就是在爬山的路上。老崖尖、三界尖、大城山、白羊山、九宫山、太平山……李专亲近大自然,亲近古老的习俗,亲近原生态活体文化,一步一叩书写着他独特的“爬山笔记”,力求突出每一座“山”的特征,抓住每一座“山”的文化脉络 ,捕捉到每一座“山”的灵魂。
李专说,从古至今,山不碍路,路自通山,就像禅门那句话,“竹密不妨流水过,山高岂碍白云飞”。山就在那里,安静而神秘,让人心神向往并付诸行动,不为征服,不为荣誉,只为“见所未见”。《路自通山》就是在分享这一路的看见,对生活的感悟,以及生命的提高和生命向前的又一次崭新重现。
■从“心”出发,寻找乡贤
除了深入山村、乡野进行田野调查,扎扎实实深入生活,李专还翻阅了通山的四部县志、九宫山的五部山志,以及所有能找到的关于通山的书,掌握了扎实、丰富的创作素材,以当代意识探照深邃的历史,诚实而又深刻地书写着近百年来通山文化的消逝与发展、前世与今生。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通山因山隔水阻,人烟稀少。在宋朝时,也只是一个人口千户的中县。从隋朝到清朝的1300年科举史,全国共有进士十万,举人百万,通山县登进士第者总共28位,他们中的佼佼者几乎都当过御史。
李专在翻阅县志时发现,卷中对御史朱廷立的记述最多,他不仅是著名的诗人和学者,还是明代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王阳明的嫡传学生。在王阳明与弟子之间的问答集《传习录》中,还有与朱廷立切磋心学的记载,王阳明的书信中也写到了朱廷立。尤其是朱廷立后裔朱希敏的《朱廷立传》更是复活了一个丰富而生动的朱廷立形象。
李专按书索骥,沉潜到生活的深处、生命的深处、历史的深处,一步步深入朱廷立的生活轨迹和内心世界。在《朱廷立三晤王阳明四十年心向心学》,李专用精心的文字铺陈,尽力还原朱廷立与王阳明交往的历史“素颜”,宏观视野、多维时空充盈着睿智和哲思,朱廷立“知行合一、心性即仁、事天事心、正学正道”的心学思想直抵读者内心。
从朱廷立扩展开去,李专又写了《通山“御史团”》,以非虚构的写作方式勾勒出从通山走出的吴中复、吴立礼、陈宗夔、徐纲、舒弘绪、朱廷立六位御史仕宦的一生,呈现了历朝历代风起云涌的政治生态,以及沉浮于其中的通山御史所牵连起的一长串历史人物群像,读来令人畅快淋漓,犹如亲历其中。
■亲近山野,回归传统
艺术可以放飞想象的翅膀,但一定要脚踩坚实的大地。
在《路自通山》创作过程中,李专每次去通山田野调查之前,他都会做好案头工作,查找资料,梳理要点。在田野调查时,他虚心向村民学习、向生活学习,寻找和获取那些隐没在历史的背面和角落的故事和人物。
亲近山野,是一种自由、一种无拘无束,也意味着不确定。但在进行田野调查时,他发现不少古村落、古民居在历史的长河中倾颓,很多在通山这片热土上发生的非常重要的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和民间文化因老人的谢世变得语焉不详,甚至被遗忘殆尽。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让他无法潜心创作:“这时候的写作就像是在捕捉空气,你写出来了就有东西,没有写出来就什么都没有。”
在调查通山木雕流派时,这些身怀绝世的木雕师傅不善言辞,往往拿起工具后就秒入木雕的世界,李专在采访他们的时候主打一问一个不吱声……
李专通过仔细观察,发现木雕师傅对别人对自己雕作功夫非常在意,于是就央求他们带自己到十里八乡的祠堂去看他们的作品,从而打开了木雕师傅的话匣,慢慢走进了他们的精神世界。
在《木雕江湖的通山流派》里,他写道:“一块木料拿到手上,最终会雕成什么,其实雕者也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彼此不断倾听对方心底声音的过程。把腐朽凿掉,把伤痛凿掉,把背叛凿掉,重拾爱意与欢欣,从此平淡中带点倔强地活着,阿杏很享受这种工艺的体验和生命体验。”这既是对通山唯一的女性木雕传承人熊宝杏的致敬,更是他在写作的困顿中破茧而出时的欢欣。
类似的情形还有很多。李专凭借在前两部家乡书《崇山之阳》《幕阜长歌》的创作实践中日臻成熟的写作技巧,以及丰厚的生活积累、丰赡的人生思考、深刻的历史反思,在《路自通山》中用圆熟的叙事技巧和充满禅性与哲思的文字,抒写通山人文地理的千年史诗,引人入胜的通山掌故传说、跌宕起伏的人物命运引发读者共鸣。
他于无声处听惊雷,《大理石冲波》挖掘历史深层的通山石材产业发展的波澜壮阔,生动塑造了通山石材老板群像;他于细微处见微知著,深入生活现场、描摹现实情景,《古老的山水盛产新型能源》书写出通山县新时代在新能源产业开发中的壮丽豪迈。
在《路自通山》里,李专不仅大量引用了通山古籍里古人的诗歌,而且在叙述中穿插引用了不少通山本土作家和文学爱好者的作品,因而有人对他过多引用现代作品有异议。
“一个人的生命有两次,一次是生物死亡,一次是记忆死亡。在历史的长河中,有很多文才很好的诗人、作家,因为人生的际遇,才华被埋没,我用现代的手段传播他们的作品,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让他们的作品重新焕发新的生命力,走向更广阔的历史文化空间,这既延续了他们诗作的生命,也是在传承通山的文化。”李专解释说,至于引用通山现代作家和文学爱好者的作品,一方面是对环境描写和事件敷陈的惜力和借力,把传统文化与现代理念进行很好的融合,另一方面是为了抬举有志于创作的文学爱好者,共同成长。
这样的发自内心的回答很“李专”了,这也许就是咸宁文坛的文朋诗友们都呼他“专主席”而非毕恭毕敬地称“李主席”的原因吧。作为一名文化工作者,李专在职时“真学、真思、真干”,做到守土有责、守土担责、守土尽责;改非、退休后,他仍执着文化传承,主动肩负起传播鄂南文化的责任与使命,跋涉在“幕阜山家乡书”的采写路上。
《路自通山》付梓,李专又开启了关于赤壁的第四本“幕阜山家乡书”的写作,马不停蹄地开始深入赤壁进行田野调查。他在朋友圈里发了一组田野采风时拍摄的土地庙的照片,配文写道:“不讲条件,不讲待遇,忠于职守。”
咸宁文史学家王亲贤回复道:“土能生万物,地可发千祥。”
这或许就是李专亲近传统、亲近民间、亲近山野写作的最好注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