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

  被秋老虎搅得烦躁不安的初秋,气恼得脚一蹬,炎热的伏夏终于低下头来。季节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畏缩着,任凭凉风捧上晨曦,忽悠月光。

  早晚凉爽,消耗量小了。万千农作物按下怦怦心跳,眉头大展,摸着肚子里正在膨大的胎儿,舒出一口长气。哪个不想分娩一大群健康壮实的孩子,献给选种、耕耘和用汗水奶大它们的主人?哪个不想在金秋的舞台上,一展两代的雄姿?

  “一场秋雨一场凉。” 可真是怪了,经过暑夏的疯狂,老天似乎也疲惫不堪了。它关闭了声响,敛合了热情,无精打采地歇息着。云也懈怠了,雨也懒得飘。秋旱和虫病瞄着时机,又悄悄抬起了头。而恰恰此季,正是农作物灌浆圆粒、满荚结籽,即将临盆的关键前期。

  乡村的节令比高铁还要准时。鸟啼与黎明,为登程者早早开启了门。平静的田野上,纵横阡陌,蜿蜒着田家的命运,一地阳光在等候制作和燃烧。

  我宠辱不惊的父老兄弟,不屑苦难地加冕。他们没有借路脱身的习惯,从不透支岁月的预期。手中清亮的净瓶,收拾灾害,就像一顿野餐般愉悦,往往田歌未央。

  轻松除恶,又不忘深情祭祖。七月十五日,道教的中元节。包裹着怀念的袱钱,暮色在烟雾里明明灭灭。先人的名字、优秀传统和遗愿,火光一样在检测虔诚的后人。

  与清明节不同的是,奋斗了半年多的人们,可以自豪地禀告先祖,又一个金秋,比期望的堆得更高更大更焕光彩;世代小康的愿景,已经操在了手中,像无涯的金风,铺展在生生不息的故土上了!

  傍晚,一座淡蓝的烟桥,又架高了东村和西村的曼妙。

  村头古樟下,清风徐徐。一把银白的老二胡,六个音符又使劲地在弦上狂跳。任凭顽童们的恶作剧,紧闭的双眼全然不见。不把一轮满月拉出来,挂到村东的楼房上 ,在“这群狗崽子”面前,怎样收得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