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花,去看花,看花要趁早”,这是日本民谣《樱花》中最美的歌词,用悠扬深情的旋律告诉爱花的人赏花要惜时,看花须趁早。
而我的樱花之旅是从咸安的大幕山开始的。
大幕山是幕阜山脉的支脉,一头是咸安,一头是通山,连成蜿蜒起伏数十公里的大片“江南古陆”,这片古陆上最让人啧啧称奇的便是生长在半山腰、山顶之上的野樱花。
三月里,大幕山的野樱花已然悄悄绽放。不同于武大樱花的资深名气,也不同于东湖樱花的热闹繁复,大幕的樱花是野的,野在深山中,野在自然里,没有过多的探访和打扰,它们反而生长得更泼辣更恣意,只执着于一种白,纯粹的白,纯洁的白,轻盈的白,岁岁年年,愈发愈多、愈积愈密,直至长成现在这漫天漫地的似雪轻云、人间仙境!
樱花之美,早在初中课本里,鲁迅先生就有过描绘:“上野的樱花烂熳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先生看到的樱花是“绯红的轻云”,而我眼前所见的山顶这一片却是“似雪的轻云”。它没有别处樱花艳丽的色彩,细细的小花白白的相拥,将这种白开成了抱团的云,开成了连天的雪,开成了极致的美。“昨日雪如花,今日花如雪”,我想,诗里形容的樱花应该就是这开在山中的野樱花吧。
雪樱花,樱花雪。三月的雪樱花,就是大幕山的眼,在大山的中央、大山的高处亮晶晶的闪烁着,一簇簇、一枝枝地绽放,轻薄的花瓣白中透着浅浅的粉,娇嫩的花蕊带着柔软的黄,散发丝丝缕缕的花香,浸染在雨后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润泽灵动。偶尔抬眼一望,一根枝桠斜伸出去,点点樱花点缀其间,由坡上的几株翠竹衬着,便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禅意来。站在洁白樱花的花海下,看片片樱花自树上优雅、缓缓地飘落,洒下一地密集的花雨,那么慢,那么美,心顿时柔软一片,莫名地便染了些忧伤。
有人说,眼前的景,在日本人那里被称之为“花吹雪”。当阵阵微风吹过,樱花纷纷飘落,像是天女的临空散花,更像是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远远望去圣洁又唯美。“鞭丝车影匆匆去,十里樱花十里尘。”飘落的樱花似一个个的精灵,不论这世界多么丰盛繁美,多么令人不舍留恋,只要曾经灿烂地盛开过一次,那么,即使面临的是转身、是谢幕、是凋零,又有什么不可以、不能够?眼前这转瞬即逝的樱花,这选择于最辉煌时谢幕的樱花,不正是为了向世人诠释、传递一种更为深沉、更加高尚的生命之义、精神之美么?
不错,赏樱花,既要欣赏她的抱团成海之美,更要懂得欣赏她于最美时光凋零的决绝勇气。樱花,虽不似桃花能用自身的明艳带给人迎春的热烈欢喜,但她用冷静、用优雅、用轻轻一跃,无声告诉我们会珍惜、会把握、会适时放手,才是大智慧、大哲学。多少人舍不得繁华、忘不掉辉煌,直待芬芳散尽才肯放弃、才肯转身,空留许多遗憾。很多时候,人活得远不如樱花那般率性潇洒,在意的太多,想要的太多,结果负荷太重,反而为身外的东西所累。这样想来,人倒要学一学花了。
据说,樱花的花语有很多种,如“东方的神秘”“纯洁、生命、希望”……我想,这大幕山里的野樱花,神秘又文静,凉薄而纯洁,除了让我们懂得珍惜,更多的是要学会让心中有花开、让生命怒放吧。
如今,大幕山的花事渐盛,三月的樱花雨也一直飘洒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