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梅花令,在南国的泰和园,在云养通山的安宁处,在英雄的安眠地,在人迹罕至的路径。也是这个时分,也是这个冬春交接的山坞,或是晴天,或是雨浓,或是雾纱,或是清晨,或是黄昏路,就是梅花,美化了这一片天地,年年丛生,都来复命。
响不尽的梅花铃,在雾中回环远近,那些雾纱,都是多情的织锦,想给寒梅缝制冬衣,梅花有肥有瘦,那些尺寸,怎好量身定制。横斜的疏影,有长有短,一绺雾纱的尺度,怎能牵扯梅影的错落有致。那些细微的呼吸,吐纳芬芳,看见了鸟儿在林梢俯瞰满山的红梅,只有她,最清楚大地的平方和花瓣的百衲,赏梅的人,没有办法,目光在花心停留,辨认是哪一个娘胎的种,还有父辈的根。她们也是有家的,她们也是有爱的,一片园圃,万千花衣,风吹落尘,挂在枝条,这可是最飘逸的院服啊,穿上一个冬,穿上一个春。
屏扉是花魂的进出,解开和收纳,是日常的动作,灿烂一个时空,给苦寒添暖,给雪上画意,给探冬游春的人以路引,进进出出,回环上扣,陆续践约,就是为了一个花期的愿望。冬天总会过去,没有谁能阻止得了,那些认为的阻滞,只是自我的圈地,来建一个艳阳春,来画一个百美图,诗词歌赋只是一个手段,把梅开在心中那才是最深的恋爱。冰雪总是有时限的,百折不挠之后,梅歌唱尽之后,就散了许多花架,花边尽是离人,花瓣零落随风,许多人的审视,都写在纸上,画上一个正文的句号。
云开日出之后,一些后来的新梅眨开了惺忪眼,看到了大地春红,看到了四海归人,都来这个家,看到掌上的花。没有哪一朵梅,是孤栖寂寞,那些家族的相依,一种门当户对的问候,共同接受渐渐到来的春光,一根竹笛不会太长,爱梅的情意一下子抒发不尽,客远云低的动作,都是为了循序渐进,走入各自的心扉。
我总是想,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在花香的竹林深处,拥有了一壶酒的力度,就有了一个隆冬暮色的倾注。眼前飘落的雨滴,虽是没有春的户籍,但那一种思春的视图,就是打湿婵娟玉羽衣的辞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