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27日 星期
邻有兵哥
李天珍(嘉鱼)

兵哥与他的名字根本不搭边,因为他当过兵,所以我们直接就叫了兵哥。他很乐意我们这样叫,他说兵哥亲切,如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

兵哥平时也很亲近人,只要是当过兵的,不管老幼,不论男女,遇见了就喊兄弟。如果兵哥不说他当过兵,真看不出他是一个军人,看他不英俊也不潇洒,个头也不是高大魁梧。他个子小但不失军人本色,当兵时还因这个先天条件进入了尖刀连呢。他个头虽小,但脑袋机灵,行动敏捷,在尖刀连却是一名真军人,一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排头兵。

第一次听兵哥讲他在战场的经历我流泪了,还经常在噩梦中惊醒。他说为了抢占山头,尖刀连是第一个冲锋在前,他和战友并肩作战时腿部中弹,当时根本顾不及痛疼,头上是子弹纷飞,身边是刺刀纵横,他单腿爬行遇敌必杀,不然就会死在鬼子枪下,那真的就永远站不起来了。当红旗插上山头,冲锋号响起,他说他的眼睛睁不开,全被血渍绷住了……那次战争胜利后,兵哥就从没上过战场,他休养腿伤退居了炊事班。在炊事班,战友们都这样评论他烧的菜:兵哥烧菜萝卜也能吃出红烧肉的味道。这不是夸张,兵哥真烧得一手好菜。每次战友聚餐必是兵哥掌勺,酒过三巡战友们热泪盈眶,忆起当年的红烧萝卜相拥而泣。

兵哥的热情在退役军人里人人皆知。他的军人之家每天高朋满座,时而军歌嘹亮;时而雅谈诗、书、画作;时而茶雾缭绕侃谈家国天下;一天下来激情未消,便饮酒娱欢,军人之家酒香人语欢呼一团。

兵哥是个闲不住的人,除了军人之家为退役军人提供娱乐服务外,自己还参加了户外运动团和爱心服务队。他说参加运动是对身体换血加氧、增强体质,这是一个军人必备的基本要求,有强健的体质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兵哥没当兵前就爱运动,在学校常常参加长跑、跳绳、拔河,比赛等,还获过不少奖状,家里灰黑的土墙挂红了半边。这次疫情期间,幸亏兵哥身体强健,40多天为小区居民买菜、买药、灌煤气,只要有所需,兵哥随叫随到。疫情不缺席,抗洪更不会少他,兵哥说他是军人,应当站在为人民利益服务的最前线,他虽腿脚不好不能搬驮,但可以以军人的精神去鼓舞奋斗一线,日夜坚守的抗洪将士。透过透明雨衣看他瘦小的身影大步踏进雨中,我为有这样的邻居感到自豪!

兵哥还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人们常说心地善良的人泪腺发达,这话真不假。兵哥当兵那年,部队首长来村里接兵时他的眼睛肿得像桃子,原来是舍不得爷爷奶奶,哭了一夜。兵哥从小失去了母亲,一直跟着爷爷奶奶,是奶奶冬天给他烫脚,夏天为他摇扇;是在奶奶的臂弯里、爷爷的帽檐下长大的。如今他长大参军了,爷爷奶奶却老了,他舍不下。但爷爷坚决要他当兵,爷爷说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兵哥听爷爷的当了兵,走之前他想和爷爷奶奶睡一夜唠一宿,没想到兵哥一夜眼未合泪没干。听到接兵鞭炮响起,他双膝长跪在爷爷奶奶门前磕了三个响头,直到接兵的首长把他拉起。那年,爷爷奶奶家大门上多了一个金黄色的牌子,阳光一照,“光荣军属”四个大字金光耀眼。这个牌子如今还挂在兵哥的军人之家,不再闪光的四个字饱经风霜依旧风骨犹存。

兵哥,兵哥,有时叫着叫着,忽然就泪流满面!兵哥受伤的那条腿一直在缩小,有时遇见变天,他双手抱腿在床上翻来滚去。平时总见兵哥满脸笑容,从没听他说过腿疼。与兵哥为邻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幸!

2020年7月27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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