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位初三化学老师,敬业,严厉,他就是毛老师。
毛老师上课从不带课本和参考资料,只带一满盒粉笔。往往上课铃没响,他就风一样跨进教室,迈上讲台。迅即将粉笔往讲台倒上半盒,只等铃声一响,就绷直身子,再微欠上身,瞪大眼睛:“上课”,声如洪钟。原本嘻笑打闹、灰飞尘罩的教室,瞬间静得像冬天的水池。
开讲了,毛老师立马“入戏”。两小截粉笔在掌中游移,像把玩两只滚动的保健球。时而眉飞色舞,在黑板前侃侃而谈;时而臂舒腰挺,在学生间施施而行……再怎么生僻的化学原理,经过他的生动讲解,都化为直观而浅显的内容。碰到难度较大的知识点,他便用硬朗的字迹在黑板上板书,提醒我们做笔记、划重点、记考点。一堂课下来,黑板上满是元素符号和化学方程式。他记性真好,没带书,但所讲知识与课本内容毫厘不差。课讲完后,他总会转转头,将眼光朝讲台下扫过,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同学们,请翻到书本第某某页、第某题”,并开始简述解题方法。
那时学校没有理化实验室,碰到实验课,他只得搬来一堆瓶瓶罐罐和化学药品,在教室做演示实验。有一次,他点燃一根镁条,咝咝咝,发出太阳般的光芒,瞬间点亮了学生们的眼眸,也点燃了我对化学课的兴趣。特别是他一边将镁条燃尽后的白色粉末放在纸上,在全班学生中传递,一边拿粉笔写下镁燃烧的化学方程式,字迹豪放洒脱,似乎方程式中的每个符号都从黑板上站起来了,这情境令我至今难忘。
毛老师对学生很严厉。一个夏夜,已响过晚自习铃声。我们几个调皮佬还笑的笑,闹的闹,正围成圈,用装百雀羚香脂的圆铁盒做蜡烛熔化游戏。突然,教室一片死寂,随之有人闷声喊了句:“老毛来了。”“倏倏倏”,同学们像见了猫的老鼠,迅速归位。我们几个背对教室门的“倒霉鬼”反应不及,便“啪啪啪”每人挨了他一耳光。我顿觉眼前繁星闪闪,脸上火辣辣的痛。晚就寝时,只要听到他在寝室外的一个脚步或一声咳嗽,即使咱班最多嘴的女生,也会噤若寒蝉,秒变乖乖女。
教我们班时,毛老师刚参加工作,二十岁出头。那时的他,天不怕地不怕。一天上午,毛老师正讲着课。突然,镇上有个二楞子无故冲进教室,大喊大叫。毛老师立即放下粉笔,撸起袖子,冲上前,怒目圆瞪,直呼小名:“伢,不要在这里闹,出去!”那个平时不可一世的二楞子竟不敢造次,口中碎碎念念,灰溜溜地退出教室。此后,他再也没进校闹过事。
早年,毛老师有个贤妻,两口子十分恩爱。但天妒红颜,她在与病魔搏斗数年后,撇下丈夫和孩子走了。毛老师为了我们这班初三孩子的备考,刚送走爱人,就强忍悲痛回了讲台。后来毛老师再婚,生活也很幸福,还是多次提起已故多年的前妻。
因名气和人气高,毛老师深受领导器重和师生欢迎,先后任过乡镇中学校长、城关中学书记、乡镇教育站长、乡镇教育党总支书记……
近两年,他请求调回了刚参加工作时的乡镇,任教育党总支书记。他说,兜兜转转多年,还是对老地方有感情,有回到第二故乡的感觉。
毛老师,听说您将辖区的教育工作抓得很出色。作为您的学生,我深感自豪,谢谢您,这个默默耕耘多年的园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