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26日 星期
稻花飘香晒麦酱
■方钰霆(嘉鱼)

  自古以来,江南,就是一个美丽富庶的地方,我的家乡湖北嘉鱼,就属江南有名的“鱼米之乡”,盛产稻谷和鱼。

  每到暮春时节,正是水稻抽穗扬花的季节,稻苗和稻穗在田野上深情的绽放,稻花释放出诱人的芳香,真可谓“稻花香里说丰年”。在我的记忆中,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是乡亲们最热血沸腾的年代,对于农业种植倾注了高涨的热情,不仅仅种植水稻,还在冬季的旱田种植北方才有的小麦,主要还是为了改善生活,比如在端午节用荷叶蒸馒头,做麦酱等。许多那个年代的美味,特别是我奶奶做的麦酱,至今我依然记忆犹新,念念不忘。

  我的奶奶是个大手大脚的女人,身材比较高大,足足比爷爷高出半头,据说她曾经当过妇女队长,是我们当地有名的“铁姑娘”,后来实行农村承包责任制后,她才闲下来。打我记事起,记得奶奶总是喜欢带着我到处走亲戚,今天去山里蔡家姨奶奶家,明天去温家姨奶奶家,每次去都不会空着手,用罐头玻璃瓶装上两瓶麦酱就行,麦酱都是奶奶亲手做的,是用小麦煮熟发酵后晒制而成的一种咸菜,酱红色,可作佐料炒菜用,也可以当菜吃,既开胃,又下饭。

  我曾经亲眼看见奶奶做麦酱的全过程。每年的农历节气谷雨刚过,布谷鸟声缓缓落下,就到了收麦子的季节,经过收割、脱粒、晾晒,就可以了,母亲喜欢把小麦拿到面粉厂换成面粉蒸馍馍吃,奶奶则喜欢做麦酱。将新小麦洗干净,泡在水桶里,等麦子膨胀后泡开后,再放进土灶大铁锅里蒸,蒸熟后滤干水份,放在通风潮湿的地方让它发酵,这个地方就是奶奶住的房间的房梁下面的木架子,七八天后等麦粒都长出一寸长的白色霉菌,就可以拿下来了,然后加盐拌匀,再放进瓷坛里腌制一个月,最后用瓷盆盛出来拿在太阳底下暴晒。

  晒麦酱也是有讲究的,把麦酱放在扬花的稻田里晒效果是最好的,原因我不知道,但好吃些是真的,可能是经过白天的暴晒和夜晚露珠的浸透,以及稻穗上稻花的播撒,使麦酱发生了我们不可知的化学反应。麦酱经过这次发酵后开始往外冒气泡,这时要用筷子搅动一下,把下面的翻上来。麦酱时间晒得越长,香味就越浓,一般晒上十七八天,一坛上好的麦酱就可食用了。也有把麦酱放在厨房坡屋顶上晒的,主要是为了方便收纳。

  奶奶做的麦酱色泽红润,咸中带甜,甜中带鲜,鲜香无比,回味无穷。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吃奶奶做的麦酱,挑一筷放进碗里,顿时,食欲大开,不一会儿,一碗米饭就扒光了,有了再吃一碗的欲望,直到吃得肚皮圆圆,一敲就呯呯响。遇上过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了重要客人,用麦酱烧红烧猪肉,也是我们家的一绝,那个味道,现在想起来也是垂涎三尺。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除了自家地里种的青菜,麦酱、萝卜、豆角咸菜就是当家菜了。

  我们村子里每年新麦出来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做麦酱,这似乎成了那些年村里的一项集体活动,尤其是人口多、咸菜不够吃的农户,大坛小罐,盆盆钵钵装满了麦酱。村里有不会做的人家,就请奶奶帮忙煮酱,并且手把手地教,如何腌酱、晒酱,直到学会为止。那时候,家家户户厨房的瓦屋上、稻田里都晒满了坛坛罐罐的麦酱,老远就闻到了一股独特的味道,整个村庄弥漫在浓浓的香味里,那一坛坛一罐罐麦酱,在乡村里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也不知撑起多少个家庭对生活的希望。

  在我记忆里,奶奶除了麦酱做的好吃,也是腌咸菜的好手。每年秋天,奶奶就开始腌咸菜,把自家菜园里吃不完的萝卜、白菜、豆角、辣椒等蔬菜做成咸菜,还有腊月里的霉腐乳。小时候,一年四季吃咸菜,从春吃到冬,咸菜伴我度过了童年、少年时光。长大后去城里上高中,每个星期回家,都要带上奶奶做的麦酱以及霉腐乳、辣椒渣等,以当做一个星期的菜品,同学们都是附近农村的孩子,每个人都带,但奶奶的麦酱最受欢迎,一瓶麦酱有时一餐就被同学们分着吃完了,以致于有时还要吃几餐干饭。

  如今,人们讲究健康,很少有人吃咸菜,要吃麦酱,就到超市里去买,但我始终吃不出那个曾经的味道来。

2019年8月2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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