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11月11日,在一片欢送的锣鼓声中,110名通城籍新兵穿着崭新的军装,胸佩大红花,挥泪辞别父母和亲友,踏上了保家卫国的征程。
可是,谁能想到,仅仅5个月过后,在这110名热血青年中,2名风华正茂的通城人却长眠于新疆天山,至此与家中父母天人两别。
邓昌华,通城县关刀镇高桥村人,生于1968年7月29日;罗运书,通城县关刀镇八燕村人,生于1970年10月7日。两人均于1986年11月11日入伍,服役于原武警交通部队第六支队,1987年4月1日,在新疆天山执行独库公路施工任务时遭遇雪崩英勇牺牲。
其中,罗运书的遗骸至今未能回归故土。为完成其92岁父亲的心愿,战友刘七甫通过网络平台筹得相关费用,等到6、7月份新疆独库公路上的冰雪融化后,将启程接烈士英魂荣归故里。
通城16岁烈士长眠天山
玉希莫勒盖原是天山深处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这里古老的山峰经过长年风吹、雪崩、地变,形成一条山脊,玉希莫勒盖二号隧道就从它下面穿过。
这条隧道位于海拔3200米以上,全长1115米,净宽7.5米,净高6.69米,两洞口高差7.81米,是典型的高海拔严寒隧道。由于受高海拔、岩石风化严重影响,地质变更频繁,冰蚀、坡积碎石、泥岩、裂隙水丰富,加之天山公路每年10月上、中旬封山,次年5月上、中旬开启,1年的有效工期仅5个月左右。
1985年,原武警交通第六支队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天山独库公路二号冰达坂玉希莫勒盖隧道的施工。3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邓昌华、罗运书和大部分通城籍新兵就被分到这支部队。
1986年冬至1987年春,部队驻地连下数场大雪,路面积雪厚1.4米。隧道上方明线9公里的积雪比哪一年都厚。该明线是隧道北口一营的必经之路,工程任务紧,施工器材和生活物资又急等运到。然而在7公里大回弯处,在300多米长地段,山峰陡峭,会发生多次大雪崩。为了吸取以往的教训,部队决定制造人工雪崩,排除隐患。
1987年4月1日上午,三连一排23人在排长王想胜的带领下,扑向“虎口”拔牙。在严密的警戒下,顺利地炸掉了100余米,但还有200余米雪山纹丝不动。次日,王排长将8个班分布在路基上方的近200米的雪线上,争分夺秒掏炮眼,自己与战士王庭聪警戒,双眼紧盯着山顶。
上午接近11时,各班报告炮眼挖好,王排长命令各班留1人背药外,其余全部撤离作业区。战士罗运书、邓昌华、张羽军背上炸药往山腰爬,文武全正在剪导火索,大伙忘我地忙碌着。
突然,王排长发现山顶的轻微响声,小团雪雾缓缓下移。“雪崩,快跑!”王排长发疯般地狂吼。听到呼喊,罗运书、邓昌华等4人翻身下滚,当距路基还有10多米时,一阵闷雷似的轰响,腾飞的雪浪从200米的山峰呼啸而下,顷刻间将160多米长的路基埋得无影无踪。二班的廖道甫还没来得及撤离作业区,连同6位战友一并被掩埋。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将撤离作业区的16位战士惊呆了,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雪崩了,快救人!”然而,几万立方米的积雪,铺开一大片,白茫茫的连个人影都不见。
直至次日上午11时,在路基4米深的雪堆里,战士们刨出了邓昌华的遗体。下午2点,罗运书的遗体也从冰雪之下找出来了。他背上还压着炸药箱,左手紧扣捆绳,右手向前,左腿伸后呈跑步状……
92岁老父盼儿回归故土
“在新疆天山执行独库公路施工任务时,共有168位战士献出了宝贵的生命。1987年4月1日的那场雪崩,共有3名战士牺牲,其中邓昌华、罗运书与我既是同一个连队的战友,也是通城老乡。”4月19日,记者在温泉城区见到了罗运书和邓昌华的战友刘七甫,他也曾在新疆天山执行独库公路施工任务。
刘七甫说,由于施工任务仍要继续,烈士们的遗体就近安葬在施工点附近(新疆新源县)。2013年,烈士邓昌华的遗骸在亲人的帮助下魂归故里。但由于家庭经济条件有限,罗运书的遗骸至今未能回归故土。
据刘七甫回忆,罗运书虽然来自农村,却性格开朗、多才多艺。“条件艰苦倒是其次,关键是冷。哪怕到了4月,天山上的气温也在零下十几到二十度。我们穿着厚厚的皮大衣,运动过后,身上身下全是汗,只有没裹着的脸被风吹得刀割一样疼。”刘七甫说,经历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年仅16岁的罗运书却时常一脸欢笑,语言幽默的他,还曾上台为战友们表演单口相声。
事发后,刘七甫与几位通城战友时常会去罗运书家中,看望他年迈的父母。“他还有同母异父的2个哥哥和2个姐姐,由于年龄小,最受父母宠爱。特别是他的母亲在世时,只要我们去看望,次次都是以泪洗面。2016年,罗运书的母亲去世了,将小儿子接回故乡是老太太的遗愿。如今,罗运书的父亲已92岁高龄,我们希望能让老人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儿子回家。”刘七甫说。
4月6日,刘七甫委托“通城屋特人”公众号在网上发文《请帮帮忙,通城烈士长眠新疆天山,92岁老父亲盼儿回家》,筹集运送烈士遗骸相关费用,很快得到通城网友的热烈响应,短短一天时间就筹得3190元。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通城籍爱心人士在看到文章后,当即拨通了文章上留着的委托人刘七甫的电话,承诺剩下的所有的费用将由他个人承担。
4月22日,在刘七甫的带领下,记者来到湖北省通城县关刀镇八燕村,见到了罗运书现已92岁高龄的老父亲罗亨望。老人家的精气神还不错,可毕竟是上了年纪,一只眼睛已不大睁得开,腿脚也不利索,无法出远门。由于语言交流障碍,很多当地方言只能靠刘七甫帮忙翻译。其中一句“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想”,老人反复念叨了几遍。
罗亨望老人说,小儿子罗运书聪明、懂事,又极其孝顺、勤快,最得妻子喜爱。当年,担忧父母阻拦自己去参军,他就瞒着家里偷偷去报名、体检。直到事情尘埃落定,一家人也没办法再去阻扰。事发半个月后,当罗运书牺牲的消息同遗物一起被送回来,妻子日日以泪洗面,数次哭晕过去。
如今,罗亨望老人仍保存着罗运书生前在部队穿过的军大衣。32年过去了,这件军大衣依然保持着浓重的墨绿色,老人将它抱在怀中,姿势竟像极了怀抱一名幼子。
刘七甫告诉罗亨望老人,目前正与新疆新源县沟通各项事宜,等到6、7月份,新疆独库公路上的冰雪融化后,就会随同他的两名继子跨越4千多公里,接罗运书英魂荣归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