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房搬到大房，从旧房搬到新房，经过几次搬家，母亲从乡下带来的过时家具基本上都被我清理得差不多了，唯一一件家具——衣柜，任由我怎样做工作，她就是不肯扔掉。

  这个衣柜是由梨树做成的，柜子分上下两节，各有一个铜扣，下节还配有两个抽屉，柜门上雕着兰花图案。由于衣柜用了近百年，颜色已由红色变成了黑色，一些地方油漆剥落后露出了发黄的梨木。

  据母亲讲，衣柜是她出嫁时父亲从别人家里买过来的，之前，已在别人家里用了三十多年。父亲结婚时为什么要买个二手衣柜，当然是因为家境贫寒，没钱置办新柜。

  就是这样一个旧衣柜，母亲却把它当作宝贝一样。生活在乡下，她经常擦洗，不让它沾染灰尘，居住在城里，她宁可花高价的运费也要把衣柜一起搬过来。

  旧衣柜放在新房子里，非常扎眼，与家里的环境严重不协调。前两年，家里统一换衣柜时，我有意给母亲的房间也添置一个新的，反复动员了好几次，可她坚持不同意。她说：“衣柜虽然旧了，但还结实，可以将就着用，不必花这个钱。”

  动用了千言万语说不过母亲，我只好把旧衣柜留了下来，每次看到新房子里放着这个老土的东西，心里总有些不舒服，但为了不破坏年迈的母亲的心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母亲把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放进柜里，上节主要装衣裤，下节放被褥，中间的两个抽屉主要放身分证、户口本、老年证等一些证件。她经常打开柜，柜子里装着什么，心里十分清楚，每当需要用到物件时候，她总能准确地找出来。

  去年，有几个朋友到家里来玩，看到我的卧室里摆着新柜，而母亲的房间里摆放着旧柜，他们责怪我不应该这样对待老人。我讲了心中的憋屈，他们说再做做工作吧，或许她现在改变主意了呢？

  朋友一走，我就旧话重提：“把旧柜子劈了当柴火烧吧，我给您买个新的。”没想到母亲听后发了火：“才吃了几天饱饭，就不得了了，你要想劈它，除非我死了。”我赶紧笑着陪小心，说是开玩笑的，母亲这才息怒。

  一天，母亲在吃饭时唠叨，衣柜里装满了，真想换一个大点的衣柜，可买一个新的动辄上千元，不划算。不就是一些衣服吗，怎么装不下？怀着好奇心，趁她不在时我悄悄打开了她的衣柜。柜子里的确装满了，可都是些什么东西哟！打满了补丁的衣服、穿了十几年发白了的裤子、磨破了很多洞的袜子……几乎都是几元十几元的衣物，最贵的是今年春节买的一件300元的衣服。

  当时为买这件衣服，我动员了她好几回，最后拗不过我女儿的再三劝说她才勉强上街。在衣店里她不是嫌这件贵就是嫌那件贵，惹得导购员生了气，最后还是我悄悄付钱把衣服拿回家的。

  我的母亲，一个普普通通只上过三个月学堂的农村妇女，为了把几个子女养大成人，节衣缩食，几十年来一直穿最差的衣服，从没有诉过一句苦，道过一声怨言，这里存放的每一件廉价衣物，都是她节约的见证。一刹那间，我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再三不肯换掉旧衣柜，她是怕买新衣柜花钱啊！

  母亲的衣柜里存放的衣物虽然不值钱，但存放的那种节俭精神却是无价之宝，值得我们做子女的永远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