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日,星期天,我孤单一人,坐在电脑前敲打着文字,一缕秋阳照进书房里来,甚是温暖。电话铃声陡然响起,是姚颖,我的学妹,约我到乡下去摘桔子。我欣然应允。不一会儿,坐上姚颖的红色小轿车,前往渡普镇的一座村庄,那里有我们的同学建红。
穿过拥堵的县城,我们的视野便越来越开阔。满目的杨柳依依,满目翠绿的蔬菜,满目金黄的稻田……大地沉静而丰盈,没有一丝深秋的萧瑟,一切皆是生机勃勃,一切皆是说不出的美好。
半小时后,我们的车进入了一座村庄,建红在村头迎接我们。这是一座崭新的村庄,干净、整洁,朴素中露出一点洋气,宁静中不乏一股生机。村子里纵横交错的道路都是一色的银白色水泥路,家家是宽敞明亮的白墙红瓦房,少见破败不堪、挂着锈迹斑斑门锁的空屋子;家家门前都有开阔的水泥禾场,或晒着稻谷,或晒着黄豆;家家门前绿树成荫,果树成行,或是一畦一畦的蔬菜,或是各色的花草。正所谓“一寸土地一寸金”,在这里,你几乎看不到被荒废的土地,你也见不到白色的垃圾。有一户人家,两层的小洋楼,小小的庭院,庭院里有两个花圃,花圃里的鸡冠花红如血、兰花安静如秀气的小姑娘、月季风姿绰约,花间没有杂草,每一朵花在阳光下都彰显出她们无穷的魅力。由花想到养花人,应该是一个有细心、有品位的人。在农村,在乡野,有这样的人已不足为奇。他们的阅历比城里人更丰富,他们曾经抛家别舍,去到城市打拼,然后,带着一身的沧桑重返家园,同时,他们也带回城里人的洋气,重新拾起乡下人的勤劳与质朴,更加的热爱脚下这片土地。他们已发生人生的蜕变,他们发现,在家乡,在农村,他们也可以过上城里人的生活,并且是挺直了腰杆,满满的自信。他们一边侍弄庄稼,一边也可以养养花,跳一跳广场舞,多么的惬意。
建红说,带你们去摘桔子,还有柿子。我说,这里不是山区,怎么有这么多的果树。建红批评我道:亏你还是搞农业的,咱们嘉鱼都赶上是果树之乡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村几乎家家都有果树呢。我羞愧难当,无言以对。是呀,我长年累月行走在田间地头,行走在乡村,我的目光除了稻田还是稻田,却忽略了沉寂的村庄正在悄然发生变化,仿佛无数粒种子在黎明前的黑夜里破土而出,露出遍地的新芽,蓦然回首,已是“春风又绿江南岸”!已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不一会儿,来到建红家的菜园,但见一棵柿子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此刻临近正午,秋阳正烈,这一盏一盏的“小灯笼”挂在树顶,挂在最能接近阳光的高处,挂在我们伸手也不可触及的地方,它们红得透亮,红得耀眼,像灼灼的火焰,又像鲜艳的花朵,虽是无声,却已震撼我们每个人的内心。同学周娥的乖乖女——六岁的若琪,像只欢快的小鸟,“妈妈,我要小灯笼!”她一边跃起小小的身体,一边央求着,弄得我们也有点垂涎欲滴了。建红准备爬上树去,可是树身瘦小,怎经受得住他高大的个头。他便拿来一把旧镰刀,将其绑在一根竹竿上,用此去钩断有果实的枝条,依旧不可行。“我就不信弄不下来你们!”他有些焦虑地摇晃了几下树干,没想到落下几点“红雨”来,若琪最是高兴,连忙去拾起那红色的果实,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袋子里,那可爱的样子,让我想到山间采蘑菇的小姑娘。建红再用力摇晃,便是“红雨”遍地,我和姚颖也弯下腰,在杂草间拾起那红彤彤的果实,却远远不及可爱的采蘑菇的小姑娘。约摸三十分钟的时间吧,那红彤彤的果实已装满了我们的袋子,再仰望那树顶,余下的几盏灯笼挂在上面,显得有些孤单,只是,阳光更是热烈地倾斜下来,透过空寂的树枝,在树林间留下更多斑驳的树影。
这时,建红的母亲已为我们做好了饭菜,喊我们回去吃午饭。这是一位亲切、慈祥的母亲。七十六岁的老人家很健谈,跟我们讲起村里的奇人怪事,既生动又幽默,让我们听得入了迷,忘了手中的碗筷。吃罢午饭,听完老人家的故事,我们带上火红的柿子、金黄的桔子,满满的两袋,准备回家了。车子驶出宁静的村庄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建红和他的母亲站在村头,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目送着我们,那挂着红灯笼的柿子树,连同这座阳光下的村庄,构成一幅秋日的画卷,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