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格外冷，手机频繁收到降温与结冰的预告。下班了，丽娅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里外衣服的下摆都用力往下扯，恨不得扯长点，再长点，好把腿都包住。脖子紧紧往衣领里缩着，恨不得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做好全部准备，这才叮叮咚咚下楼，准备回家了。

  楼下卖肉的屠凳上，有一个猪肚。平时早就没了，今天实属例外，现在这时间还能碰到肚杂。想到外出半年马上就要回来的丈夫，用这个给他接风洗尘再好不过了。可是，她又有点犹豫。

  迟疑地问道：“老板，这个猪肚多少钱？”

  老板往秤上一丢，按了几下秤键上的按钮，屏幕一阵乱闪，丽娅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感觉那些跳跃的数字完全就是一群饿得乱撞的小山羊，寒风砸在脸上，就像刀割一般的疼。不由自主抖动着脚，想把那失去知觉的脚趾头唤醒。

  “46！”最终是以这个数字在秤板上定格的。丽娅一直在口袋里捏着的50块钱，是这个月余下7天唯一的生活费。本来，买点萝卜白菜，给孩子买条鲫鱼，盘算着也能混到月底发工资。可是，假如现在拿出来，只剩4块了，就不知道如何安排后面的生活了。

  丈夫在边远山村支教，平时家里的开支，全都是丽娅一人扛着。

  “麻烦你装着吧，老板。”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这顿再说，总会活得下去的。

  回到家里再翻箱倒柜找出存货，什么腊鱼笋干萝卜丝，倒腾出来做了一大桌子好菜，狭小的出租屋里，盛满了菜香。

  丈夫离家还有十分多钟路程，像闻到了味道一样，不停打电话，恨不得顺着无线电波从手机这头爬到手机那头，丽娅“咯吱咯吱”乐得开怀大笑。

  一旁的母亲看不下去了，满口埋怨像窗外的寒风一般呼出：“都不知道你们日子怎么过，大男人长年拿不回几块钱，自己家不养非要去为别人做贡献。看看你们都过的什么日子啊，这破墙烂壁的，一个正经的吃饭桌都没有。还有啊，米也就那几粒了，还能煮一餐饭。”说完，气呼呼坐在对面，斜着脸，满脸不悦。

  原本大冷的冬天，刚跟丈夫打电话的时候还不觉得冷，现在突然发现家里也是那么冷。

  “妈，这些别让王军知道，我明天找晓燕借两百块钱，马上就要发工资了。”丽娅跟妈说道。

  妈妈嘴歪了歪，更气了。怒火又来了：“就知道护着你老公，他要真有本事，能让你过这样的日子，现在有谁过这日子的？有谁过得下去，你真是前世欠了他的，这世来给他还债。”其实，妈妈是在心疼丽娅，只是拿她没办法。看着身边的小女孩一个个神采飞扬的，自己花那么多钱力培养出来的大学生，最后却是这般，想着就气不过。

  每次妈妈这样一说，丽娅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满心愧疚，深深觉得对不住妈妈。

  “叮咚……”有人敲门。

  “肯定是王军回了！”丽娅兴奋地一把拉开门。

  “你好，有你的汇款单，请查收。”原来，是邮政快递员。

  “奇怪，谁汇的钱呢？”丽娅疑惑着。

  拆开一看，原来，是上个月给杂志投稿被采用了，发来了500块钱稿费。

  阴云瞬间化开了，丽娅给妈妈扮着鬼脸笑道：“怎么样，我就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