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30日 星期
暗香
王立群(温泉)

  可遇不可求的事,人生中一定可以有很多。

  三月的某天,细雨蒙蒙,和几位好友一起外出踏青。行至一片小树林旁,蓦然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兰花香,淡淡的,又浓浓的。这香气,犹似梦里,却又寻摸不着,让我兴奋异常,竟如孩童般奔跑欢叫,那份不期而遇的惊喜已经不能用自己浅薄的语言来表达,似乎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有跳动地欢畅。我此刻仿佛着魔了般,煽动好友一起来陪我疯狂、寻摸这股意外香源。好像是注定了“好东西只能是顺其自然,勉强不得”的话一样,刻意地搜寻着的我却反而触摸不到那让我念念不忘的兰花香了。“听其言,洋洋满耳,若将可遇;求之,荡荡如系风捕景,终不可得。”这说的就是此时的我。

  川端康成在凌晨醒来发现海棠花正怒放时的心情是否比此时的我要多一份庆幸和惊喜呢?他说,美是无限的,但人能感受到的美却是有限的。

  花怒放、花衰败本该是普通的生命过程,我们平常似乎注意得极少,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又理所当然。细想一下,真正有几人存有一颗去关注今天这株绿植添了一片嫩芽的心情呢?又有几人抚摸过那杏花微雨拂过脸庞带来的春意呢?答案是极少的。可是凌晨醒来的川端康成发现花未眠却感受到生命中的遗憾!再习以为常的东西,在白天和暗夜这个精妙的时间差的映衬下,人自然就生出一种名叫“绽放的悲哀”的凄美心情。

  “人总是错过”,这句话正确但并不完整,因为错过的时间里我们又在别处邂逅了别样的美。

  上次回老家的车上,有一个画面至今难以忘记。不是佳人才子的戏码,不是尊老爱幼的美谈,而是这样一个场景:一个容貌很不显眼,甚至说是丑陋的老男人手捧一大把鲜红的杜鹃花偎依在胸口,紧紧护住。那模样,如获至宝。我嗤之以鼻:一个老男人,还是一个丑男人,如获至宝攥着一把鲜花,真俗!但,下车后,我发现这个很不起眼的老男人依然紧紧攥住这杜鹃花,仍如当初在车上那般护宝一样,我的内心突然涌出一阵异样。都说世上不缺乏美,可我今天都发现了什么!

  我眼中的美,我眼中的遗憾,是可以和这个老男人心中的美不一样的啊!我不知道他的过往,也不了解他的现状,但这并不妨碍他爱花的心情啊,而我却“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这个老男人或许错过,也许不曾拥有过人生中真正的鲜花,但是谁也不能阻挡他护花、爱花的心情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以为他美,也不以他的举动美,但是我无权置喙他眼中的美啊!就像,那画中花,在我们痴痴凝望之际,它又何尝不美?那手捧杜鹃花的老男人,在某个时刻绝对是散发过迷人的光芒的!

  遇见美的际遇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这不是最美,因为:美,无需刻意;美,邂逅即得。

2016年5月30日 星期

第10版:花海泉潮 上一版3  4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