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这是歌曲《最浪漫的事》中的一段歌词。70岁的丁三保和69岁的毛艳兰,就是这样一对相知相爱相守五十载的老夫妻,在横亘半个多世纪的沧桑爱情中,共同经历过大时代下的悲欢离合,却始终怀揣一个光明温暖的现在和未来。相见,相亲,相知,相守……他们把爱,放在了心里,在日子里,在相濡以沫里。
三月,暖暖的风,夹着绵绵的情;绵绵的情,缠着浓浓的浪漫。近日,丁三保和毛艳兰两位老人向记者娓娓道来的,虽然是他们平凡简单的过往,却处处藏着动听浪漫的故事。
相见:借来衣裤鞋子相亲
在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通城县马港镇长港村一个叫做窑湾的地方,除了唯一一户“丁”姓人家外,其余居住着的都是刘姓村民。丁家一共四口人,丁三保是丁家独子。父亲常年卧病在床,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母亲的身上。所幸,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上山砍柴、下地种田,入塘挖藕……丁三保非常孝顺,从小就懂得替母分忧,力所不及亦尽力为之。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丁家常年食不果腹,衣不蔽寒,因为是外来户,有时不免还遭受同村人的歧视,所幸父母坚强乐观的精神滋养着丁三保的成长:家贫人不屈,人穷志不短。丁三保从小就知晓“唯有读书方能改变命运”的道理,因为家乡俗语“多读书,有大丘”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
幼年的丁三保天未亮便光着脚翻山越岭跋涉30里路去上学,头顶烈日砍柴摸鱼换作学费,身着单衣脚踏木屐行走在雪花飞舞的求学途中……他的手脚一到冬天便裂开大口子,为了读书,丁三保隐忍着他人无法承受的艰难困苦,默默地坚持着,全然不顾他人的不解和嘲讽。一晃到了1965年,19岁的丁三保已经读到初三(那时在农村已是高学历),而周围的同龄人要么压根就没进过学堂,要么早已离开教室挣工分多年。
在那个吃“大锅饭”的年代,丁家因母亲一个人挣工分要养活四口人而成了“超支户”,成为众矢之的。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丁三保不舍地离开了学校,回到山间地头艰辛劳作。当时,他已到男大当婚的年纪,可由于家庭条件不济而遭到同村姑娘的嫌弃。距家五里之外的松港村,有位眉目清秀的姑娘毛艳兰,由于家境贫困和家庭富农成分,十八岁仍待字闺中。经媒人一介绍,惺惺相惜的两个年青人在媒人家相约见上了面。
穿着借来的一身衣服和一双鞋子,阳光利落的丁三保便出现在梳着两根麻花辫子的毛艳兰面前。其实,这是丁三保19年来第一次穿上真正意义上的“鞋子”,这也是毛艳兰第一次体会到心跳的感觉。老实和本分,成为了两位年轻人对未来生活憧憬的基石,并一见倾情地答应了婚事。
那个年代的婚姻,简单直接,也不失感动和温暖。
相惜:组织命令也无法拆散
1967年10月,毛艳兰收拾简单行囊,走进了丁三保土坯垒成的“家”,两个人组成了一个小家庭。没有酒席,没有仪式,甚至两人没有穿件像样的新衣服。只花两毛钱在镇上打了结婚证,用两块钱买了一包糖,两个年轻人就甜蜜地开始了新生活。
她进了家门,他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双鞋,那是她一针一线缝制而成。她进了家门,他上山下地不再是形单影只,处处有她行前行后陪伴左右。她进了家门,他父母愁苦的脸上挂上了笑容,家里开始砌起了两间小瓦房。开心的何止是丁三保,毛艳兰也在清贫的生活中收获着生活的平淡快乐:她忙得汗流浃背,他马上端上凉水递过毛巾;她累得直不起腰,他马上搬来凳子捶背揉腰。
当两位年轻人正享受着生活的清苦和甜蜜时,幸福再次敲开了他的家门:丁三保因在当地读书较多被选拔为政府工作人员。一份付出终于迎来了一份收获。这时,周围的人都投来羡慕的眼光。可谁也不知道,丁三保曾经为了读书付出了多少艰辛。
丁三保走进了乡政府的大门,毛艳兰则留在家务农和照看父母。由于工作认真和表现突出,丁三保被调到蒲圻工作,这一去就是一年。新年正月初七离家,再次回到家已是腊月二十七,由于工作任务重且路途遥远,为了节省车费,将近一年时间丁三保没有回过一次家。毛艳兰一人在家扛起生活重担,无怨无悔地默默上坡下地,做饭洗衣,照顾老人……
由于丁三保拼命工作,处处吃苦在先,成绩突出,得到了领导的重用。在一次即将提拔时,领导找到丁三保谈话:你妻子因为家庭成分问题会影响你的前途,你最好与她离婚。“不行。”丁三保的态度很坚决。于是,相关领导又命人找到毛艳兰以及她娘家村领导做工作,希望她为了丁三保的前途,能够放弃这段婚姻。听到此话,毛艳兰含泪答应了,当即被娘家村支书领回了老家。
临走时,丁三保跟毛艳兰说:“我一定会去接你,你等着我。”35天后,丁三保不顾一切地接回了毛艳兰。在他心中:宁可不要事业前途,也要温柔贤淑的糟糠之妻。
相爱:齐心挺过最艰辛十年
经过一次次考验,丁三保和毛艳兰坚定地走在一起,在忙忙碌碌、平平淡淡的生活里磨合,累并快乐着。
虽然自己家里贫穷,但听说村里有位村民长期睡在草堆之中,丁三保把自己家最好的一床棉被给他送了过去;虽然自己家里事多,但听说村里人家需要帮忙时,毛艳兰挽起袖筒便赶了过去。因为拥有一颗善良和进取之心,丁三保在工作中一步步升迁,毛艳兰在村、乡劳动和工作中,也赢得越来越多人的尊重。
1971年到1979年,丁三保和毛艳兰的四个孩子以相隔两年的速度相继出生了……每一个小生命的诞生,都带来了许多欢声笑语和无限期待。外出归来时,孩子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成了解乏良药;焦虑忧伤时,孩子们简单的一言一行都成了快乐源泉。
丁三保和毛艳兰享受着天伦之乐的同时,日子过得也愈加艰辛。丁三保一直在外工作,基本上无暇照顾家庭,而照顾四个小孩和两个老人的重任,则全部压在毛艳兰身上。她有时是手上抱一个,背上背一个,肚里怀一个,上山下地干着繁重的农活。有时一个咳嗽不止,一个高烧不退,还有一个哇哇大哭,孩子一病身心更受煎熬。一个肚子饿了要吃的,一个拽着衣服要陪玩,一个却在床上拉起了大便,干活时各种状况频频出现……两老和四小,吃喝拉撒,想得到的难题不算难题,更多的是根本就无法预料的突发事情,常常累得毛艳兰直不起腰来,直到深夜还要扶着墙做事。那时,一碗清澈见底的海带汤,就是全家最好的伙食。说起过往,毛艳兰至今仍心有戚戚焉,说那十年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看着毛艳兰日夜忙碌操持着这个家,丁三保对妻子心生感激和歉意。尽管在外工作辛苦,可每次回到家,他必然与毛艳兰一起上山下地,尽力分担一些事情。彩虹总在风雨后,有了相互理解和支撑,丁三保和毛艳兰走过了最为艰辛的十年风雨。
相守:洁白婚纱的金婚浪漫
时间进入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随着四个孩子慢慢长大,毛艳兰也解决了工作问题,两人肩上的担子有所减轻。对四个孩子的教育,丁三保却从未放松,一直将“只有读书方能改变命运”的观念灌输给 每个孩子。
为了让孩子们懂得生活的不易,丁三保还要求每个孩子放假期间都必须回乡下干农活:上山砍柴、下地割稻,一样都不能偷懒。经常,孩子们手被扎出了血,肩膀被磨破了皮,可他要求孩子们继续完成劳动任务。很多村民不理解,认为以丁家当时的家境情况,实在没必要让孩子受如此之苦。可丁三保却认为,只有尝遍生活艰辛,才能磨练孩子的意志,从而更加努力读书。他的苦心,也终于迎来了美好结果:四个孩子通过自己的努力相继考入理想学校,这在当时成为一段佳话。
如今,孩子们早已成家立业,两老也儿孙满堂,生活步入古稀之年。虽然丁三保和毛艳兰在生活中也会有争吵,但冷战不超过两个小时。牵手漫步在街市中,挽手徜徉在公园里,低声细语在灶台旁,相伴而坐在电视前……丁三保和毛艳兰用简单生活演绎着执子之手的平淡,阐释着平凡生活的快乐,这种简单的幸福观也影响着下一代人。说起儿女的生活,丁三保抑制不住兴奋地说,儿女们都家庭美满和谐,女儿女婿常常买来衣物和点心,儿子媳妇隔三差五给他们塞些零花钱,老两口都笑而接纳。孙辈们都健康活泼,好学上进,他们现在担负着为孙辈陪读的角色。
今年,是两老结婚50周年。子女和孙辈们全体出动,陪着老两口走进婚纱店,用洁白的婚纱和笔挺的礼服,为他们留下金婚里最美的记忆。
多少的艰辛,多少的奋斗,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相守,丁三保和毛艳兰用五十年的相濡以沫,诉说着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