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吃过腊八粥后,空气中新年的气息就弥漫开来:行人的脚步更匆忙、脸上的笑意更欢快,街头门店此起彼伏的恭喜发财歌听得路人喜笑颜开……
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临近腊月底,该办置年货了,这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跟着大人出去,帮着拎拎包,总能意外得些糖果糕点,让我们心花怒放。
父母通常在腊月二十七八带上我们姊妹几个去到集市。父亲骑着那辆经过改装仍然很破旧的三轮车,带着一家七口。父亲和母亲兵分两路,父亲管买菜,母亲管孩子,我们“嗖”的一下全站在母亲这边,心中的驿站就是菜市场进口处的那个童装店。看着这么大一笔“团购”生意,老板娘扭动着丰腴的肥臀呵呵地小跑出来,热情地招待母亲。我们欢腾地闹作一团,尽情地试穿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母亲则在一旁把关,贵的不要,易脏的不要,每个人的衣服必须要买大一码,以免个子长得太快,开春又穿不得。其实,我是知道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兜里的闲钱太少,撑不起家庭拮据压在肩头的重担,和老板娘的几番砍价后终于定下五个孩子的衣服和鞋子。而父亲那边的菜也买好了,来到衣摊前接我们,却见我们姊妹几个嘟囔着嘴巴。大妹嘴快:每次都穿旧衣服,又是一件蓝色的,这和旧衣服有什么区别,我喜欢那件粉色蝴蝶结的衣服。
“你知道什么?小孩子家,这个经脏,那个粉红色穿一天就要换,哪个天天跟你洗衣裳。”妈妈训斥道。
“我自己洗。”大妹顶撞,眼泪瞅着就流了出来,“我长这么大,就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每次都是穿姐姐剩下的旧衣服,我喜欢那件蝴蝶结的衣服,爸爸,你给我买了吧。”父母亲相互对视了一阵,默默地取下那件带有蝴蝶结的粉色外套。大妹破涕为笑,紧紧抱着新衣服。
回到家,母亲叮嘱我看好弟妹,并且把屋子收拾干净。他们则挑着头天晚上泡好的黄豆去到豆腐坊磨豆,准备忙着打豆腐和晚上开炸的事情。随着一阵阵豆子飘香的味道,我们知道,可以喝豆腐花了,姊妹五个,人手一只碗,站在缸边早已垂涎三尺。只见,父亲扶着十字木架上吊着的过滤纱布网,母亲则用一个大木瓢往里面舀整片的豆腐花,差不多了,将纱布的四个角集中到中间定型,盖上缸盖,又在上边压上两块大石头,然后,一家人坐在桌边,美滋滋地喝着豆腐花。几十年过去了,那浓浓的豆香滋味至今还在我脑海里回味。
天,渐渐黑了,父亲换上一个百瓦的大灯泡,厨房顿时亮堂起来,我们一家围坐在火炉旁进行分工,大妹往火膛添火,我就照顾几个小点的弟妹,时不时帮父母打打下手,跑跑腿,这个晚上的活动无比丰富,全家总动员,从榨肉圆、苕圆、鱼糕到花生米、兰花豆、麻花、翻卷……山村的腊月底,家家都是这样,灯亮的越晚,代表这家准备的年货越丰盛,有的人家开锅较晚,整个通宵都在灶台上忙活。大家似乎不觉得累,这是一种幸福,累并幸福着!
如今,生活早已过得富足,那些贫苦的记忆也随时代的发展久远了。多年以后,生活又会是另外一种旋律。可能,我的孩子也会向他们的孩子讲述属于他们那个年代发生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