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后的故乡之行

  1972年10月，秋高气爽，鄂南崇阳城郊的田畈，晚稻一片金黄。城南的崇阳大桥上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桥下桃溪河碧水盈盈，桥下码头边停着数十条竹叶状的乌蓬船，这是下游陆水河村民来往县城的交通工具。隆隆机声在河中央响起，一只大马力机船拖着三四条运沙船，向陆水下游驶去，船队犁开数丈宽水面，荡起二尺多高浪头，荡得码头边的乌蓬船，在水上跳起摇摆舞。

  这天下午，在距南门码头一箭之地的县农修厂院内，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与一个四方大脸，腆着将军肚穿着背带裤的胖子坐在一堆松木上谈话。中年人是崇阳县老水利局局长唐天镛，穿军便服的胖子则是回乡探亲的旅大警备区副司令赵国泰。将军1969年8月回乡探亲，目睹家乡热火朝天的水利建设，对家乡的巨变兴奋异常，这次回乡第三天下午，就找到水利局唐局长，询问家乡水利建设事业新的成果。

  “青山水库的修建，对崇阳盆地抗洪作用究竟有多大？”赵将军给唐天镛递了一支大前门牌香烟。

  “作用可大着呢！崇阳盆地十年九涝，1954年6月，百年不遇洪水，崇阳受灾群众达10多万，倒房22000间，淹死130多人。1967年6月又发了大洪水，青山水库1972年蓄洪发电后，再也不会发生水灾了。”唐天镛笑着说。

  “听说崇阳修建青山水库，得力于省水利厅一位家乡籍高工？这人真了不起！”

  “是啊，他叫陈炎炉，石城肥田畈人，解放前毕业于西南联大，是省水利勘测设计院总工程师。哎，这可不是一般的人，他1954年当选崇阳县出席全国人大代表。”

  “难怪，陈总工程师是名符其实全国人大代表，真应该感谢他为父老乡亲谋福祉的恩德……”

  “鉴于崇阳盆地水患频仍，县政府多年向上报请修建青山水库未果，在这种情况下，我当时建议先在青山水库坝址上游修一座七八米高石堰，沿东西两边山沿开圳，以灌溉华陂畈两边山沿高田。陈总工程师对我的想法泼了冷水，他说我的筑堰灌溉设想，是眼光短浅的小儿科，他设计的青山水库规模宏巨，是造福崇阳的百年大计，他的设计方案得到张体学省长的支持。受省政府指派，他于1967年8月进京向水电部汇报，费了不 少功夫，终于得到了修建青山水库的批复。次年秋正式开工修建。”

  “崇阳水患得到遏制，真正是块山青水秀的人间乐土，若像陈总工程师这样热爱家乡的人士再多几个，崇阳何愁不兴旺发达？”赵国泰一边抽烟，一边对唐天庸摇着大拇指。

  “赵将军不也是热爱家乡的赤子吗？60年闹春荒时，你不顾身家性命拦军列截粮救乡亲，青山水电站的行车，也是你从大连弄回家乡的，更应该在崇阳历史大事记中大书一笔。”

  “我是个苦出身的粗人，遇危急之事不计后果，截粮之事太鲁莽，是好心干的违法之事，何足挂齿？”

  “危难之际见精神，劫粮之举非大英雄莫属！”

  “这是意气用事，不算英雄……”

  “赵司令，县政府领导邀您进餐！”听见警卫员叫他，赵国泰起身拉了坐在松树上的唐天镛一把，邀他一起去了县政府。崇阳县委书记冯锐，县长雷世华，副书记李更生、张明亮等都在县政府大门前一齐邀他去县公安局餐厅吃饭，他们一行说说笑笑，从南往北穿过县委大院，从院内西北角一扇很少开的门来到公安局院子，公安局的两名女服务人员将他们迎进了仅能容纳二三张桌子的小餐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