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公社还为赵国泰的婶娘开了追悼会。由区里干部司仪,公社干部在会上读悼词,还有几个单位送了花圈。区食品所还破例按牌价送来上百斤肉,供销社送来了些当时按计划供应的副食烟酒。赵家丧事的流水席摆了十多桌,山村人来人往,一个极贫寒的家庭,丧事却办得很热闹风光。
当时正值八月,天气还十分炎热,赵国泰在老家住了四天。待婶娘上了山,就回到了县城。他在县城招待所呆了两天,就不习惯县里各部门的头头脑脑,川流不息的来访,特别是来者轮番宴请。听县里说离家乡不远的青山水库早已经开工,已有上万民工上了工地,赵国泰很高兴。青山离大眼泉才五六里。他想到青山水库工地看看,既可免去在县城频繁的应酬,又可到山乡体察一下民情。
这天早晨,赵国泰和警卫员天刚亮就起了床,他们匆匆在十字街工农兵餐馆过了早,就驱车上路了,汽车在城南一条狭窄的公路上,穿村过寨,爬山越岭行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青山铺。赵国泰看见青山脚下搭了许多工棚,有一队扛着工具的青年跟着一杆红旗,从对河抄小路上了山。赵国泰吩咐司机将车停在青山脚下的省水利厅工程二团,下车向青山铺小街走去。见一个妇女在街边水渠里洗菜,赵国泰上前问道:“嫂子,甘贵德住在哪里?”那妇女打量了面前问话的军官一眼,说:“甘贵德为划地主成份的事上访多年,坐过牢,常挨斗,现在跑到外地补鞋逃生去了。”“他的住房在哪儿呢?”“看,这街边的破房就是。”中年妇女朝房门挂了锁的那间矮屋一指。赵国泰在大眼泉已打听到甘贵德多年上访,妻亡子散,想不到他竟舍家外出了,他在街边伫立了一阵,才慢慢沿着一条古老的石板路向青山崖走去。
青山河水将一列横垣数十里的大山拦腰切断,青山河东的石山叫青山,是与大眼泉那列大山一脉。河西的山叫圣人山,山上有一座古寺,几百年香火鼎盛,香客成群。该庙在文革中被拆,砖瓦被运到山下修了学校。青山像一个蹲在地上的巨人,向南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欲把青山河堵住,河便在两山间劈出一条百余米宽的狭谷,青山水库的大坝在这里筑成后,青山河上游就会形成一个两万亩平湖,既可引水灌溉,又可防洪发电。
赵国泰登上青山半腰,看见有上百名青年民工正挥刀砍灌木荆棘,青山河两岸的山上,往下垂直被剃了两条光秃秃的地带,有的民工正挥锄清除残存树蔸。赵国泰询问民工,得知这砍去树木,挖去树蔸的地方,将是水库大坝中心墙的地方。他这边走走,这儿瞧瞧,那儿瞄瞄,仿佛是一位工程技术人员。他接过一个民工的斧头,砍倒了一丛灌木。这些山里人的活计,他少年时代可没少干。青山河滩上,已筑起一道围堰,河水乖乖地顺着南面山沿的新引河流淌。围堰下河床裸露着岩石,有上千的民工在挑黄土筑坝,压土机吼声如雷,工地上红旗招展,广播喇叭里播送着《大海航行靠舵手》《北京的金山上》之类的革命歌曲。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