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顶草帽,几元的,而且很旧了,有人却视之珍宝。
是初春的一天,我照样起得很早,偶尔有兴趣步行上班。有微雨轻洒柳丝,乍暖还寒的风吹拂着,天色稍显阴沉,一幕情景却令我温暖与敞亮。
路边的垃圾堆上,照样堆满了住户们头天夜晚丢弃的生活垃圾,散发着刺鼻臭气,闻之欲呕,一位六十来岁的男人手里拿着铲子,往板车上铲垃圾,一铲一铲,有风扬起臭与尘,行人都不免捂鼻而过。他既没戴手套,也无口罩,埋头工作着,一丝不苟地把垃圾清理。我看到了一顶特别的草帽,因为戴的时间长了,经日晒雨淋后白色已成灰色。戴在他头上的这顶帽,上头缝上了一层塑料薄膜,有“劳动光荣”四个印刷体字。
是什么使清洁工如此珍惜一顶破草帽甚于自己身体呢?除了经济拮据,还有没有其他因由?于是,我迎面走了过去,递上烟点上火。老人显然被这陌生的礼遇打动了,手在马甲上揩了揩,接过烟享受地吸了起来。也没道个谢,脸上道道刻痕却分明笑出了心里的话。
我问师傅为何那么爱重草帽,他说这是老伴的草帽,前年老伴患中风卧床不起,拖了一年多便先去了,老伴临死前把草帽交给他,让他拿着去找组织。老伴说这草帽是年轻的女县长五一节亲自给她戴上的,草帽有贵人留下的痕迹。老人说着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帽沿,有泪盈眶。
他照着老伴说的去找组织,果然应灵,组织上安排他接过老伴的班,负责清运所住地附近的生活垃圾,每月有上千元,养老没问题了。
“它是我的饭碗,我的依托啊!”老人说完,拉起板车走了。整洁的街道上,我凝望戴着草帽躬身拉板车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