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夏的脚步近了,我们抓着春的尾巴去户外爬山。
这是一条几乎荒废的高山老路,从大畈镇大坑村聂家垄湾到黄沙铺有十几里。以前不通公路时,这条山路是黄沙铺人到大畈,到通山的主要道路。现在很少有人走了,路上荆棘满布,杂草丛生。路面宽处有一尺,窄处只能侧行。有许多地方用石板铺就,过沟过坎还有陈年的杉树筒搭着。带领我们前行的老人说,这是通山县一条茶马古道之一。
我的家就坐落在这条路的山脚下,可我从未走过这条山路。我的爷爷奶奶以前经常走这条路,他们去黄沙铺镇贩卖自家种的 梨子,也贩卖其他农副产品。爷爷的梨子种得好,个大皮薄,汁多,清脆甘甜,很好吃。以前,每到梨子成熟季节,黄沙人也翻山过来买梨子。他们不是用钱买,而是用大米或者其他东西找爷爷兑换。爷爷那时一天挑一担去黄沙,清早去,天黑才回,很是辛苦。
等到我长大成人,公路通了,这条路也就荒芜了。
行至半山腰,树高了,林密了,春末的山林被浓郁葱茏的绿洋洋洒洒铺满厚厚的一片,恬静的阳光温暖的洒在上面,一片金黄,温柔的清风像慈母抚摸孩儿的面颊,树儿草儿花儿都淘气的在春天里嬉闹。躲在丛林里的一股清泉叮当作响声引起了大伙的注意,大伙纷纷停下脚步,跑到溪边戏水,我向你泼水,你向我扔石头,欢乐的声音在山间回荡。这时,一种熟悉而又别样的味道扑鼻而来,我发现溪边长了不少的苦菜。捧着苦菜,一丝丝淡淡的苦味,和清清的叶香令人心旷神怡。
我认识苦菜。以前在家乡,在那些还很贫困的年代,苦菜是农人主要的菜肴。我爷爷奶奶和父母经常在苦菜成熟季节到山上,到沟边,到路边,四处釆摘,或当菜,或做汤,或者晒干当冬天的菜肴。说实话,当时缺少油盐,苦菜很不好吃,不仅苦,还涩嘴。现在人们对它不是这样的认识了,说它是绿色食品,能治病,什么防癌,降血压,把它当成稀罕物,当宝贝,据说在城里几十块钱一斤,还很少能买到。
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给这种可爱的小草取个这样的名字——苦菜。它苦吗?是它生长山上,沟边,人们不在意的路边,孤独地抽芽,孤独地出叶,又孤独地自生自灭的苦命运?还是仅仅是它的苦味道呢?
苦菜的确是孤独的,微小的,它一生短暂而又悄无声息。
但是,它的生命力很顽强,很自信。它不需要精心的种养,不需肥沃的土壤,甚至不需要多大的空间,只要一缕春风,一线阳光,一滴雨水,它就会抖落泥土钻出地缝,精神十足的长着,悄悄地生长着,展现它的绿色和它独有的香味。即便是初长成条,被人掐去刚冒出来的嫩芽,它会延着根茎照样不屈不挠地在自己的条枝上长出新芽,又齐刷刷蓬蓬勃勃长出一片新绿,直到秋天到来之际,随着众多杂草一起衰老枯黄死去。然后,叶枯茎黄,地底下的根还活着,待到来年春风再至,它又活过来了,又是一遍绿。
这就是苦菜!
我是忘不了苦菜的。在我怀孕的一段时间里,正是苦菜旺盛的季节,由于吃多了辣椒之类上火的东西,医生建议我喝解毒的中药,说是对胎儿好。我不喜欢吃中药,就在家里喝苦菜汤。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自己还真是有点任性的,所幸女儿生出来后,细嫩的脸蛋光溜溜的,没有一点上火有毒的迹象。我想,是苦菜汤起了作用,因为它本来就具有清凉解毒的功能。
那条山路我们爬得很辛苦,也很开心。在他们四处欣赏山上风光,摆尽各种姿态拍出许多靓照的时候,我一人四处寻找苦菜,摘了一大包苦菜,这是我除了快乐之外的另一个最大的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