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呆久了,就想去山间透透气,随“走吧”攀白岩山时恰好路过白崖村。
村子大多是石头垒成的大屋,只因久无人住,无人照管,不少墙身早已坍塌,再遭雨水年复一年冲刷,仅剩下残断的檐梁匍在宅基上,样子像极了进入暮年的赤膊老人。
入村时,很意外听到了犬吠,如此破败的村落还能传来狗叫声,难免不让人感到意外。叫声在一座青瓦屋前近了,满院的鸡在我们的脚步声中直往柴垛上扑。坐在屋前的七旬大爷停下了手中正在绑扎的不知名根须,边推着眼镜边站了起来,嗓音很洪亮:是家安来了吧?
有咯咯脆笑声从一堆杂草内传来:你呀你,谁来,你都以为是家安!近日家安不会进山收药的。话落,茅草堆里走出一张满漾菊花瓣的笑脸,她眯着眼招呼我们坐。指了指她身边的那堆乱茅草,有些难为情:家里乱,新挖的中草药得把它铺晒干。又告诉我们,家安是她的弟弟,他不时会进山收走他们采的中药,顺便带些生活用品上山。
听说我们来看看村庄,大爷的脸立即拉下:山上的人都搬到山下了,村里的屋子早塌了,只留几根石柱,几棵老树,哪有什么风景可看的呢?
大娘接话了:这老头,谁来村里看,都这么老大不愿的。你们别介意,去村里瞧瞧吧,老屋过去住了户大地主,一进几重的石牌楼远近都晓得,沿着老屋右走几步,还有棵古银杏,现在树叶正绿,那树干粗着呢,可得几人才能抱的。大娘呵呵笑着指引。
沿着一条麻石路进入老屋,残损的青石墙内早长满了草,经过时间的浸蚀,破败,却仍有一种原汁原味饱经沧桑的美。穿过老屋右走真有一棵古银杏,树冠呈伞形、树干强健粗放得三个人合抱,枝叶茂密,与破落的老村相比,显得更加深沉、大气!
合抱的银杏下,吧友善良的同情心在开始泛滥:这老俩口太苦了,在这深山野岭中,靠挖药材为生,既然来了,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是啊,太不容易了!那就做些什么吧!高价买走他们的鸡,或者直接捐些款也行。吧友七嘴八舌给主意。
再返回,瓦屋前的草药已经被收拾成堆了,两位老人在帮彼此弹去身上的草屑,大爷一改先前板着的脸,正笑眯眯地俯身拍大娘肩上的草屑。见到我们归来,大爷带笑的脸立即板起来,走向屋内。
这个倔老头,平日是静惯了。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们搓手。听说我们要买鸡,忙摆了摆手:鸡是不卖的,不卖的,一起才二十多只,刚够自己吃,还想着再孵些崽。
心想着,也是的,村里的人都搬走了,买卖什么的都不方便了,老人想留着就留着吧。
那就给些钱呗。有人在一边上递眼色示意。
大娘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们递过的钱,表情极不自然。
其实日子挺好,真的挺好!儿子在县城早给我们买了房,让我们去养老。可我啊,离了白岩山,离了白崖村,没有老银杏的庇佑,人就失去了精神头,老病。你大爷采了大半辈子草药,虽然眼神不济,但山上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只须闻闻,就知道是些啥药。闲了,两老口一起上上山,日子挺好!
说这话的时候,内屋传来阵阵浓郁的香,大爷在喊:杏,杏,来尝尝这味儿如何……
哎!大娘低低应的时候,有些害羞地看了看我们。往内屋走了几步,又折回头:有心想留你们一起吃饭,但老头子……
我们,也该上路了。
告别,离村。老村,老银杏,老人渐次消失。
只是我们,不经意间成了真正的闯入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