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母亲在农村操劳了一辈子，受了不少苦，前几年父亲又因病去世了，我和妻子劝母亲搬到城里跟我们一起住，享享清福。母亲不肯，说在农村自在，没事和村里的老姐妹们唠唠嗑，打打牌，日子舒心着呢。我知道这是母亲的谎言。

  母亲一生刚强，宁愿自己受些苦受些累，也不愿麻烦别人。城市里繁华热闹，母亲心里也一定愿意来城里住，可能怕拖累我们，就借口推托。我对母亲说：“妈，把您一个人扔乡下，我们心里不好受。再说，我城里的住房挺宽绰。”母亲摇摇头，还是不答应。妻子拉着母亲的手说：“妈，我和焦辉在单位都混得不错，您老人家不跟我们住，有人戳我俩的脊梁骨，说我俩不孝顺您。”母亲听完妻子的话，愣住了，她思忖了一会儿，说：“俺儿俺媳妇孝顺着呢，俺可不能让人家乱嚼舌根，俺进城。”

  母亲进城和我们住到一起了，我安下心来，母亲终于可以享享清福了。母亲每天去买菜，做饭，然后整理家务，没事了就在阳台上打瞌睡。我们怕母亲闷，就劝她去附近广场走走，有很多老年人，很热闹。母亲不想去，我和妻子工作很忙，只好请假带她去广场玩。母亲知道我们工作忙，后来就自己去广场玩了，每天晚上都会告诉我们玩了什么。说有一个吴老太，和她最谈得来，唠嗑唠得很高兴。说有个白胖的老头，也是从农村来的，打牌水平太差，连输了好几盘，脸都急红了。说吴老太又介绍她认识了很多老姐们，都很谈得来。母亲说这些的时候，很高兴，满脸笑容，我和妻子也很高兴，放下心来。

  这天下午我外出办事路过广场，想看看母亲在不在，在一棵合欢树下，我看见了母亲。她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呢，花白的头发垂在脸上，看上去孤独无助，我的心一阵酸疼。我明白了，母亲为了让我们安心工作，一直在骗我们。母亲不会说普通话，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根本没办法与人交流，我竟然疏忽了。我没有过去，我不知道该不该戳破母亲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