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1日 星期
中秋节的酒香
聂松彬 作者单位:赤壁市杨家岭学校

  童年的时光里,中秋的月圆了,妈妈的米酒就香了!

  八月的乡村正是中稻收割的季节。记忆中,妈妈总会叮嘱父亲在自家的责任田里种上几分田的糯谷。插秧后,父亲像照顾婴儿一样天天在田头转悠;成熟的时节,我们全家人披着晨曦一齐上阵,挥舞着镰刀将沉甸甸的糯谷割倒,整齐地排在田间晾晒一天。第二天,我们又是全家人上阵,妹妹在前面将晒干的谷草收成堆,妈妈放开草绳等着我和弟弟一抱抱地将谷草送过来缚成捆。待谷捆堆成山时,坐在田埂上的父亲会大吸一口香烟,丢了烟头,将尖担高高地刺进谷捆,吆喝一声将稻草担子在肩头闪一闪,方才大步流星地往村头的大禾场走去……

  远远的,妈妈挑着沉甸甸的糯米回来了!我迎上去抓一把托在手心,温热温热的,仿佛是中秋温馨的记忆;那细长的米粒洁白洁白的,亦如月光淘洗过。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妈妈开始一心一意地酿制米酒。我家住在村西,村头有一口古井,井水清澈,四季不涸。妈妈小坐在井边的大李树下,用米筛一瓢一瓢地将细米滤出。圆圆的米筛被妈妈双手托着来回转动,白皙皙的糯米在妈妈的手中卷起漩涡,筛出来的糯米籽粒饱满,像天上的繁星堆在篾质的晒盆里。 “今年的糯米比去年多收了两斗六升。”妈妈放下手中的木升(一种方形的容器),双手捧起糯米笑着说。之后,妈妈又用木升子从晒盆里量出平平的两升糯米,淘洗两遍后再倒在筲箕里沥干;那些滤出的细米则泡在木桶里,准备磨成米浆做糯米圆子。

  厨房里炊烟腾起,母亲系着旧布围腰在蒸糯米。当热腾腾的糯米凉在簸箕,四溢的清香诱得我直流口水,我们每人抓起一团黏柔的糯米,吃着追着,一如中秋节就在身边。糯米凉透了,母亲用双手操起糯米将米团逐一揉散,并间或洒一点冷开水。等到糯米湿润而不渗水,母亲再把细碎的酒麯均匀地掺和在糯米里,用搪瓷盘盛着,再用手轻轻地将盆沿四周的糯米拢出高而平的形状,最后,并拢手五指将糯米的中间掏一个竖着的小圆洞。妈妈说,从这个圆洞里可以看到米酒是否酿香了。做完这些,妈妈才洗过双手,像抱孩子似的抱着搪瓷盘轻轻地放到床铺的内角,用棉袄或被子盖好。于是,我天天揭开被角,期待米酒飘香的那一刻!“妈妈,我闻到酒香了!”听到我的吆喝,母亲走过来,倾着身子搬出搪瓷盘,顿时,整个房间曼舞着沁人心脾的香甜,搪瓷盆四周浮着一层白霜,那个竖洞里渗出一洼泉水似的酒汁。这一定是最甜最甜的,我舔了舔舌头想。

  中秋佳节到了!中午,久违的肉汤和五分钱一个的冰糖月饼,让我们感受到了节日的快乐和温馨,但最令人心醉的还是中秋的晚上。下午,太阳迟迟不愿落山,妈妈招呼我们兄妹五人解下吊在楼梯上沥干了的糯米粉,一圈一圈地揉捏出圆溜溜的元宵,轻轻地放进烧得滚烫的米酒里,等到元宵浮出水面,妈妈便将中秋的酒香逐个儿盛在我们的手中。门前的大枫树下有个小土堆,我们溜着碎步,端着盛满酒香的瓷碗在小土堆前一字儿摆开。这时一轮圆月挂在天边,月光落在我们的碗里,溢出粘浓的香甜,和着沙沙作响的枫叶弥漫在夜空。中秋的月亮将满满的圆一圈圈画在天边,如水的月光只属于我们,蟋蟀弹奏的小曲平添了夜的洁净。这一夜,我们无眠!

  走过时间的隧道,遥看半个世纪的月缺月圆,虽然我不再相信月亮会偷偷地下来割我的耳朵,但中秋月圆时那浓浓的酒香却一直盈满我的心间。

2014年9月1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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