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31日 星期
我的农民父亲
涂炳炎 作者单位:通山县商务局

  2013年12月11日下午,父亲悄无声息地走完了自己八十四岁的生命历程。父亲2010年10月底突发脑梗塞后已有三年多,卧床不起也有两个多月,身体每况愈下,虽然全家人早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当从电话中听到这一噩耗的时候,我还是禁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久久无法自制。

  父亲1929年农历8月24日出生,十岁时,祖父见背,年幼的父亲带着两个更年幼的弟弟,与祖母相依为命,不久,我的两个叔叔又相继夭折。父亲年少时孤儿寡母,备尝辛酸。

  从十岁起,父亲正式开始田间劳作,担起了家庭重担,扶犁打耙,终其一生。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好像从没有休息的日子,用他的话说,“一人供三口,含着饭要走”。只有每年的大年初一,吃过早饭,父亲会睡上半天,似乎要把一年的劳累消除干净。即使在中风后稍有恢复的几年中,还要坚持劳动。听邻居说,父亲挑粪浇菜,满桶挑不动,就半桶半桶地挑,到后来,实在没力气了,每趟几粪勺也要挑,看着让人心酸。在父亲的思想中,农人就该活到老做到老。

  父亲一贯生活俭朴。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个草鞋扒,父亲穿的草鞋,都是他晚上就着油灯自己编的。到后来,虽然条件好了些,不穿草鞋了,但父亲穿的“解放鞋”也是补了又补、磨穿了鞋底还舍不得丢。一次外出做客,妹妹给父亲买了一双旅游鞋,父亲说这是“不合符”的。在他看来,穿好了与自己的身份不符,是奢侈浪费。

  父亲有近三十年是我们队里的“干部”,先是当保管员,更长时间是当队长,直到农村土地承包到户以后。父亲当队长期间,我家的堂前就成了免费提供给队里记工分的场所。父亲干农活是行家里手,精于筹划,队里的生产安排得井井有条。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普遍吃不饱饭,但从我记事起,就没有挨饿的印象,只有父亲带人挑着一担担稻谷进仓入库的情景。作为队长,父亲功不可没。据当时在公社任职的一位远房亲戚前年对我哥和我说,当时大队的支书德高望重,对谁都敢训斥,唯独对我父亲恭恭敬敬、言听计从。当时,大队动员父亲申请入党,但他一直没有答应,自称要恪守农民本色。

  父亲与人为善,对耕牛也有恻隐之心。1972年冬天,队里一头牛因老病而死,那个年代,牛肉是难得一见的营养品,全队男女老少聚在一起,烧起大火,架着大锅炖牛肉,“打平伙”,只有身为队长的父亲有感于老牛的贡献,没有吃牛肉。

  在父亲心中,儿女是他一直最大的牵挂。父亲生前,嘱咐我们兄弟把他葬在村子附近的金盆岭,但因时辰不合,墓地最终选在了离它不远的下方山坡。坟葬好后,我发现从横石到程许延绵几公里的公路上,都能看到父亲的坟墓,更高处的金盆岭,自然更不在话下。有了这一发现,我好像突然悟出了父亲为何选中金盆岭作为自己的最后归宿。他是想在自己过世后,还要继续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儿女往来于家乡与外面的世界之间。

  其实,父亲虽然是农民,没什么文化,但是无论对家人还是对他人,父亲心里装的总是慈爱和宽厚!

2014年3月31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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