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么晚了,回家吧,这儿闷死了!”我摇着妈妈的胳膊恳求着。
“别吵吵,妈妈和阿姨还有点事儿商量。要不,你自己先回去吧。”妈妈谈兴正浓,一点也不肯通融。“哼,自己回就自己回!只顾自己聊天,也不想想我还有作业呢!”我不满地小声嘟哝着,一赌气起身出了门,砰地一声把温暖明亮的灯火严严实实地关在身后。
夜已深了,楼道里一盏灯也没有。往外看天,不见一丝儿星光,只有远近几家稀疏的灯火在夜雾中沁成一团团模模糊糊的光晕,楼外灯火照不到的地方,夜幕浓成化不开的墨汁儿;往下看,楼梯盘旋而下,似乎伸向不知底的深渊。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但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回去,只好狠狠地按按胸口,好像不这么做心就会跳出去似的,硬着头皮摸索着栏杆一步一步往下挪。
好容易摸出了楼道,借着人家窗口漏出的不多的灯光走到街上。街上行人少得可怜,在路灯橘黄色的光晕中鬼影儿似的游动着,游着游着一闪就不知在哪个巷口消失了。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平时熟极了的景物眼下越看越觉得陌生,陌生得诡异起来,这种诡异的氛围向四面八方弥散开去又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似乎裹着我走进了一片神秘莫测的鬼城,连周围的一切也似乎给这种诡异的气氛挤压得晃动起来。莫名的恐惧漫上心头,心一下子缩得好紧好紧。我知道晃动的并不是周围的这些电线杆儿建筑物以及不多的灯光等等,颤动的其实是我那双不争气的腿,于是努力压制住想要狂奔回阿姨家的渴望,大声地唱起歌来给自己壮胆,即便如此双腿仍然抖得厉害,脚不听使唤地挪动着,一步一步朝家的方向挪去,边挪边不住地回头看看身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似的。
不知走了多久,自家的楼洞终于出现在眼前。在恐惧氛围的挤压中挣扎了这么久,总算是挨到了尽头,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发软的双脚也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了。歇了一会儿,坦坦然然地走进楼道,突然拐角处腾地蹿出一团黑影儿嗖地从我脚边一擦而过,紧接着楼道外又传来几声不知什么东西的尖叫和一阵慌乱的追逐声,惊得树上几只夜鸟唿啦啦飞起,扑腾着翅膀不知逃到何处去了。我的心一刹那间提到了半空,魂儿也不知飞哪儿去了,手脚霎时变得冰凉,整个身体一下子僵成了塑像,一步也挪不动,似乎浑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这些声音闹腾了一阵就渐渐远去了,楼道里又恢复了深夜的寂静,我的魂魄却像在外飘游迟迟不肯归窍。直到邻居家一位大伯从楼上下来,边走边跺脚拍手喊上几嗓子,把感应灯一个接一个弄亮,我才回过神来,恍惚想起刚才蹿走的应该是常来这里转悠的野猫儿。
终于摸到家门口,我狠狠地搓了搓双手,直到手心泛起一丝温度,才抖抖索索地摸出钥匙,湿淋淋的钥匙在我手中抖了许久才找准锁孔。一进门,我立刻打开所有的灯,又打开电视弄出些声响,然后四肢瘫软地躺在床上,这才发觉浑身已经汗透了。想想路上磨蹭了这么久,肯定没有时间写作业了,正在着急,抬头一看挂钟,才发现刚才只不过走了十几分钟夜路。
(指导教师:王津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