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荒原浅滩上，固守着的几户人家，七零八落地散布着，通往四处蔓延的山野边缘上，有曲曲折折的乡村公路，仿佛好久都不用道路来联络外界。村庄与村庄之间的路，被遍生的野草树木覆盖了，野草仍在蔓延，向着留守在村庄里年迈的老人蔓延，直至向着老房子大门上那把生锈的铁锁蔓延……

  低矮的院墙上爬满了毛茸茸的苔藓，蒿草高过了墙头，枝叶繁盛，遮蔽了庄院的生机，矮下去的村庄，则隐匿于草木之间，最终化为了土壤，村庄里残存的老井与断壁残垣已呈现出村庄的衰败。与其去村庄里寻找可以勾起回忆的事物，不如在记忆中寻找村庄。

  父亲活着的时候，成天伺弄着几亩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时回去看望父亲，总会被故乡的天空升起的那一片耀眼的朝霞感动：沉郁的，散漫的，悠然的，油画般深远静美。西边黛色的山峦宛转起柔和的山际线，越来越远地模糊和遥渺，枯树枝在天空和山峦之间构成一幅水墨画。偶尔有一两只鸟飞过，四周很安静，这时候的乡村透着恬适，让我沉醉其中。伏尔泰说过：“能够享受平淡生活的人们才能真正领悟人生的真谛。”最真的感觉不属于漫无边际的未来，更不在追忆往事的过去，就在现在，就源于身边的平淡。

  现在，我偶尔回到属于公公婆婆的乡村，看见老人正在新开垦的菜园里种植一畦畦的胡萝卜、小白菜、韭菜、红菜苔……山坡上成片的红薯地，桔子园，竹园，都是老人们的杰作。两位老人身体健康，尽力地种植出一些让人吃着放心的食物，以善待我们脆弱而有限的生命。

  有人说，尘世是唯一的天堂，那么，乡村或许就是通往我们心灵的天堂。我走在乡村的小径边，感觉有霜露的清晨是如此的丰饶。我喜欢推开门，就可入眼的广袤的原野与大地。还有这弯弯曲曲的乡间小径，路两边是刚刚收割后的稻茬，大地像一位成熟的母亲，奉献了一季的收成。成堆的草垛子整齐地码放在田埂上，不时有麻雀和鸟们扑着翅膀，俯身冲下来，寻觅食物，还有那些散养的鸡们，鸭们，在空旷的稻田里嬉戏，啄食。菜园里有绿油油的小白菜，萝卜菜，红红的辣椒。青绿，火红，是这个季节最和谐的色彩。

  风在这时是宜人的，吹在脸上，如同儿时母亲温柔的抚摸，风带着熟悉的乡村味道，大豆的味道，浸润在浓浓的豆香里，在村庄上空飘散，这样的味道浓厚绵远，让人回味不已。

  恰是秋末初冬的时节，到处是荒草连天的景象，天地，广阔出一片苍凉，晚熟的红薯还卧在萧瑟的田野中。当我一次次路过村庄的时候，炊烟、草垛、山坡、沟壑、野草及粮食，还有在村庄里繁衍生息的生灵，一点点在我眼前呈现。

  房前屋后坍塌的半截老墙是村庄存在过的印迹，这是村庄正在消失的标志。高大的瓦房，院墙，刷着红色大字标语的土墙正一点点垮塌，散落一地的橼子……眼前的村庄消失在它曾扎根的土地上，被一茬又一茬的植物掩盖着，或许是大地用自己的方式对逝去的村庄隆重祭祀。

  （作者单位：市丰源电业有限责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