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感慨于故乡人称柿子为柿花。一种朴素得近乎“草根”一样的水果,在故乡人眼里却是一朵美丽的花。不是这次去西安,恐怕我也早已忘却“柿”之美丽了。
金秋十月,我们驱车去了西安。沿途的柿树是一道道别样的风景,它们或山间或门前,或三五成群,或一枝独秀,黄澄澄的柿子俏皮地挂满了枝头,格外引人注目。终于,那凝结在心中可望不可及的小东西,一颗颗安静地躺在我面前,赤如火,亮如晶,小巧玲珑,晶莹剔透。同伴拿起一颗小柿,用指甲轻触,揭去表层似纸的薄皮,而后完整地放入口中。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最优雅的食柿方法。平素里,总见食柿之人满嘴柿汁,满手柿皮,模样甚是狼狈。见同伴一颗接一颗地“果腹”,我也学着同伴的样子吃起来——果蜜、肉细、无核,味美得令人陶醉。
其实,柿子于我来说,那是再熟悉不过的水果了。在故乡,外公家的小苑里有他亲手种植的两棵柿树,枝繁叶茂,比肩而立,相互搭连的枝叶,有如牵着的手。我称他们为“夫妻树”。大暑天,青青的带粉的柿果压弯了柿树的枝丫,外公只得找来竹竿将其支起。要不是故乡人告诉我这两棵柿树曾惨遭砍伐,是绝不会相信这是被“割尾巴”后长出的“小尾巴”的。听外公说,柿树适应性很强,对土质选择不严,无论山地、丘陵,也无论土地肥沃、贫瘠,总能焕发无限生机。
农谚道:七月小枣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农历九月通常是柿子成熟的时节。因为熟软的柿子不易携带,从故乡捎回来的柿子往往还是桔黄色、硬邦邦的。我们常常将这些未熟透的柿子插上乡下带来的芝麻杆,而后将其埋入米坛中,待数日后从米坛刨出,如获至宝。看上去依旧桔黄的柿子已变得软绵绵了,虽没有树上成熟柿子好看,内心却有种“小鸡破壳”的欣喜,揣上一个蹦蹦跳跳上学去了。从“夫妻树”上摘下的成熟的柿子我只见过一回。那是一个深秋,我同母亲回去故乡,宁静淡雅的厢房里,一筛柿子温润如玉,红彤欲滴,秋日的阳光透过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窗棂照耀着红柿,这柿仿佛变成了一个个古典美女,散发出无尽可人的优雅。
柿树并非“泊来品”,而是华夏大地土生土长的物种。早在2000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已将野生的柿树移植驯化。汉代司马相如《上林赋》里,述及汉代宫苑“上林苑”植有柿树,供帝王臣子观赏及采食其果实,并且,柿果在古代是祭祀供品之一。对柿树的特征和用途,唐代文学家段成式《酉阳杂俎》中载说:“俗谓柿有七绝:一、树多寿;二、叶多荫;三、无鸟巢;四、少虫蠹;五、霜叶(指柿叶)可玩;六、嘉实可啖;七、落叶肥大,可以临书。”古人常苦无纸,而在柿叶上临书。想来,现代人是不会再在柿叶上临书了。
如今,市场上的水果品种繁多,琳琅满目。较之其它水果,柿子倒显得有些相形见绌,常凌乱地摆放于不起眼的角落,失去应有的生气。“晓连星影出,晚带日光悬。本因遗采掇,翻自保天年。”唐代诗人刘禹锡的这首《咏红柿子》的诗,恐怕连同柿子一起被人遗忘了。我为“柿”抱不平,决定每天秋天必买上些柿果尝尝鲜,过年的时候也不忘备些柿饼,企盼着来年事事(柿柿)如意。(作者单位:市委宣传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