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9日 星期
割芒扎帚
夏康全

  读中学时,每年暑期,除参加生产队里的义务劳动外,就是割芒花扎笤帚,为下学期挣学费。

  我的老家在大山里,四围都是山,近处的山较矮,长有一些树木和荆棘,远处的山又高又大,绵延不绝,大多长着冬茅。

  冬茅春天开始抽穗,指头般大小,长得很长,像一支支碧玉箭直刺苍穹。待到盛夏,穗绽花发,初开浅红或殷红色,那散开的须须,像是少数民族姑娘帽子上的流苏,在风中恣意摇曳。艳丽数天,红须渐渐变白,长出满身的白毛,毛中含籽,籽就是芒花的种子。芒籽飞尽,芒花脱落成一杆金黄。远远望去,那无边无际的芒花更像一片金色的海洋,微风拂过,波浪相逐。

  此时,往往也是割芒花的最佳时候。我们往往会不过早,趁着早晨的阴凉上山割芒花。

  芒花的母体是冬茅,冬茅丛生,身上长着狭长的灰色或绿色的叶子,叶子两边有锐利的小齿,一不小心就会割伤你的手和脸,或流血,或冒出几个血珠子,又痛又痒。割芒花,危险很多,最常遇到的是马蜂。有的马蜂窝就做在冬茅杆上,当你刚掀动冬茅,成群的马蜂朝你扑来。这时的你需要眼明身快,就地卧倒,一动不动。待马蜂回巢后,再悄然挪动,方保大吉。

  我经历过一次特殊的危险,有一次,我独自到一座大山上割芒花,冬茅林很高很高,猛割一阵后,芒花越来越稀少,我想找个高处瞧瞧,看哪个方向的芒花多。正想着,前头有一块大石头,向前伸出很远,我未作任何考虑就爬上石头,朝着石头前端走去。刚走到石块的顶头,石头翻了,我翻落在石坎底下,硕大的石块则擦着我的背和头,翻到了更远处,噼里啪啦朝山下滚过一阵后才停住。我吓得身上冷汗直冒,如果石头底下没有一个高坎,让我掉下藏身,我早见了马克思。

  上午割芒花,中午便剐芒花,即剥掉包住芒花杆的叶子。待全部剥完了,码成一堆,那也是一道风景:芒须像金丝,芒杆像金条,辉煌一片。

  下午,太阳炎热,就在家里扎笤帚。拉把椅子,身子坐直,腿曲躬,芒花放腿上。开扎前,将散放的芒花捆成一小扎一小扎。四小扎扎成一把大笤帚。我家上堂屋,有位老先生,边扎笤帚,边唱自编的歌曲: “扎笤帚,唰唰响,你追我赶大家忙。大腿上,转乾坤,转出佛法心中藏。除污秽,扫尘埃,清洁世界万年长。”

  听着歌儿,紧张的劳动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特别是想到笤帚出售,能换回自己下学期读书的学费时,一切危险似乎都忘了,并期待夜晚能快快过去,第二天一早又可赶快上山割芒花。

  (作者单位:咸宁市教科院)

2013年7月9日 星期

第21版:花海泉潮 上一版3  4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