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空灵语言,以及它所表达出的意境,还有诗人的率真淳朴,让我时常感动不已。所以,我愿与诗人们交朋友,无拘无束地来往,愿把自己交给好诗淘洗,沉静在诗的滋养中,把诗意带到文章与生活中。
最先接触的诗人是叶文福。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一个不算简陋也不算悠然的餐厅里落座后,六十多岁的叶文福来了。如果不是介绍,看不出他是位患癌症已开刀几年的人,健朗,自信,天真,执着,对生活充满激情。闲谈中,他认为自己是世上最纯洁的人,是上帝派来做榜样给人看的,认为自己的诗写得好。他喝酒不喜斯斯文文、不言不语的,喜点儿气氛或高潮。他要人把一次性塑料杯换成瓷杯,他说这样可以碰杯,才真叫喝酒。席间有人建议:“我喝一杯酒,请叶老师朗诵一首诗么样?”叶老慨然应允,当即离席,把陋室当大舞台。只见他走到墙角,胸挺起,头微昂,眼凝前方,陷入静思,如同一尊雕塑。突然,他两眼放光,手舞足蹈,大发豪情,激昂地朗诵起自己的名作《火柴》与《钓歌》。那节奏感,那跌宕起伏的情感,引来阵阵掌声。落座后,叶文福百感交集,想起自己苦难的身世,讲起他卑苦的母亲,一桌人不住的抹泪。私下里有人亲切地喊他叶疯子。
还有一次,有幸参加“2008当代先锋诗歌九宫山论坛”,一晚,我走进《汉诗》主编张执浩房间,那里已有几个人坐在床上、凳子上,拿着酒瓶就倒酒喝,下酒菜竟是两包花生,喝白酒的用塑料杯,一饮小半杯,喝啤酒的干脆就直接往嘴里倒。我敬他们,他们回我,不一会就被灌晕了头。由于我年龄略长他们,有人推我为部落首领,我说“那你们都叫我村长吧”。不过,这村长也就当了十几分钟,很尴尬,很弱势,很快就被酒与诗气醉晕。他们既不透露各自耕耘之技,也没汇报收成怎么样,却走来走去,插话不断,只劝村长酒。想想,至少该有一个女农民来关心关心俺吧,可是喝穿秋肠也不见秋波,他们真真没把豆包当干粮哪!幸有武汉科技大学的孙君恒教授,一下山就给我发来“姨妹儿”,问候村长辛苦啦。
北京奥运会闭幕那晚,是诗歌论坛最后一夜。十一点,我请诗人们宵夜,谢克强、车延高、董宏猷、田禾、张执浩、哨兵、阿毛等30余人参加了。简单的三张大桌拼成个大圆圈,几个山菜腾着热情的野香,诗伴着碰杯声、笑声、歌声、起哄声一次次倾泄。有多人席上朗诵自己的诗歌,车延高书记也即兴朗诵《渴望眼睛与眼睛摔跤》,在这里他没有长官的威严,只有随和亲切与调侃娱乐。接着,董宏猷建议搞表演节目,玩一种最简单的接龙游戏:说西瓜大,即以双手比小,说西瓜小,就用手比大,谁反应迟了,错了,就罚酒或表演。到我这里两次过不了关,酒是喝不得了,可也饶不了啦!于是只好借着酒劲大胆说了一个比较黄的段子《蜂蜜的故事》,引得稀落的鼓掌,还有人拍屁股,几个腼腆女士也羞涩地发出了嘻嘻哈哈的笑声。有人戏说这是绝版笑话,可申请专利的。董宏猷以筷击碗打节拍演唱民歌,嗓音浑厚、悠远、甜美,把人带到遥远辽阔的乡野。我说他胡子千金难买,歌声甜美,一个大汉却很谦和,温软得如同观音。几位女诗人在公众场合比较拘谨,轮到她们表演,不是推托,就是应付地读一首诗,毕竟没有男人野。
诗人笑称自己是疯子,看他们举止也并不怎的疯,我倒是觉得自己醉得有些疯疯颠颠的。而他们兴许只是在特定时刻,借了诗神酒神在情感上、思想上疯吧。大概诗人在娱乐时是“人来疯”,独处时一定是饱蘸孤寂畅想的哲人。 (作者单位:通山县委党校)


